第201章(第3/4页)

远远的还传来张谷安有些紧张又羞涩的声音。

“真,真的吗?”

“啊,我忘记和大人说一声了。”

黄翠翠:“嗐,走了走了,你家大人哪里不知道这事,就是他先和我说你要找我的……”

“磨磨蹭蹭做什么!走啦,还想不想抱美娇娘了!”

张谷安喜滋滋:“哎!”

……

待两人的声音远了,宋延年这才出了书房,身形几下晃动便出现在署衙的大街前。

他走过万里街,街市热闹,家中有闺女的都到老树下挂一条红绸,虔诚的许愿家中儿女顺顺遂遂。

阳光下,老树的绿叶漾着鲜活的颜色。

屋舍,街道,人群……周围的场景如水墨一样的淡去。

过了一炷香后,愁牢山顶。

宋延年看着那残留的坑洞,周围雷霆之火焚烧的痕迹经过这几个月的休整,绿树已经重新焕发出光泽,只有一些焦黑的枯枝,昭显着这里曾经有过一场大火和大雨。

宋延年蹲下,只见他捻了坑底的一抹土在鼻尖嗅了嗅。

果然,虽然味道已经淡去了,但这味道和纪家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起身,目光落在前方。

那儿种了一丛的芭蕉,此时盛夏时节,芭蕉树枝叶肥大,青翠的芭蕉叶似大蒲扇。

山风吹来,芭蕉叶摇摇摆摆,好似在为人送来清凉的山风。

在芭蕉树下,一块方形的大石块倒在地上,阳光在上头洒下斑驳的痕迹。

宋延年抬脚走了过去,俯身将这石碑翻了过来。

许是高山寒冷,抑或是芭蕉叶投下的阴影,这石头入手一片的沁凉,待翻过时,方正的石碑上简单的写着花氏彤娘之墓。

宋延年叹了口气,将墓碑重新的立好,这才往山下走去。

看来,那日去峒阳,昌平兄在草丛里便是同这个花彤打过照面……

茶摊上的小哥曾说过,那日之前有一场雷火,便是那雷火恰好打在了这棺木上,破了这败椁的风水。

往山下走时,宋延年的速度便慢了许多。

越往山下走,山石越是多,怪石嶙峋,山崖陡峭。

山脚盘山的那条路也十分的险绝,约莫只能容得下两辆马车并排而行,路面上一片的碎石,过往的马车和百姓路过这段路时,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宋延年往前,倏忽的,一道光折射过眼睛,他往后退避了避,侧头看向光去的地方,发现这是镜子折射的光。

顺着光亮,宋延年在山壁的一个缝隙里发现了一面八卦镜,八卦镜一半在缝隙里,一半在外头,夕阳的光恰好打在镜面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这是?”宋延年捡起八卦镜瞧了瞧。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阴一阳就是两仪,两仪又生一阴一阳,谓之四象,四象再生阴阳,便成八卦。1

八卦镜,向来有镇邪化煞的作用。

宋延年抬头看了一眼山顶,估摸着这八卦镜应该是花彤的棺木里落下的。

夭折之人怨气大,更何况是花彤这样大喜日子怒气攻心而亡的。

他拎着八卦镜便往前走,再往前有一座茶寮。

茶寮里。

茶摊小哥看到客人来,连忙迎了过去,“客官要点什么?”

“摊里除了茶水还有绿豆汤,茶叶蛋,还有一些卤煮……”

宋延年将八卦镜随手往桌上一搁,笑道,“来壶清茶便好。”

“好嘞!”临走前,他多看了一眼八卦镜,又偷偷的打量了眼宋延年。

真怪,瞧着也不像道长,怪年轻好看的!

就在宋延年等茶水的时候,茶摊小哥倏忽的眼睛一亮,几步走出茶寮朝来人迎了过去。

他一把接过那人手中的木桶,另一只手挠着头,面上有着憨笑。

“你怎么又帮我打泉水了,多重啊,我自己来便好了。”

“我奶奶都说了,女娃娃别干重活。”

来人一身的白袍,从头裹到脚,只露出手背上一点点的肌肤,细腻苍白又带着没有血色的青,也因为这一身的白袍,让她显得愈发的瘦小。

宋延年原先正百无聊赖的以指敲击这八卦镜,倏忽的,他的动作顿了顿,回头朝茶摊小哥的方向看去。

那边,女子低着头,小声道:“不重,我力气大,不怕重。”

“是哦,我都忘记了,你的力气比我还大哩!”茶摊小哥裂开嘴笑得欢快,阳光下,一口大白牙好似会反光。

“对了,咱们去茶棚说话吧,你皮肤不好,晒多太阳会受伤的,走走。”说完,他转身往茶摊方向走去,示意白袍女子跟上。

女子抬头,正好和宋延年的目光碰到了一块。

她怔了怔,目光往旁边移了移,最后落在桌面上,那儿搁着一面熟悉的八卦镜,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宋延年顺着她的视线,目光同样落在那面八卦镜上,他想了想,宽袖朝桌面拂过,那面八卦镜便突然的消失不见了。

白袍女子松了口气,随即目光更加警惕的看向宋延年。

宋延年多看了她一眼,白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茶摊小哥毫无察觉,他将木桶搁好,从中舀了一勺的清水,搁在炉灶上烧开,一边热情的和宋延年解释道。

“这水可不一般,是我这妹子在风明山山脚打的清泉,那儿的泉水好,我们村的人都喝这水,身子好着呢,我好几个大哥还专门运了这水去城里卖,赚老多钱了。”

宋延年捧场:“是吗?那我一会儿可得多喝两盅茶水了。”

茶摊小哥乐呵的往灶里添了一根木柴,让那火烧得更旺一些。

白袍女子缩回目光,小声的和茶摊小哥说道。

“佑铭哥,我先回去了……我有点不舒服。”

茶摊小哥李佑铭闻言连忙回头,一叠声的问道。

“不要紧吧,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白袍女子摇头,“我自己能行。”

李佑铭不放心,却又因为还有宋延年这么一个客人,只得道。

“那好吧,等会儿我便收茶摊了,一会儿太阳落山了,我和你一起去州城啊,听说今儿七夕,这有闺女的人家里都得去老树那儿挂一条红绸。”

他嘿嘿的笑了一声,黝黑的面皮有些憨也有些羞赧,“红布我都托大嫂买好了。”

“恩。”女子垂着眼睑应下。

她脚步很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山脚的那一片。

片刻后,宋延年将碎银搁在桌上,“小哥,结账。”

李佑铭找了银子,他看着桌上剩下的大半壶茶水,有些诧异道。

“这茶水还没喝完呢,是不好喝吗?”

宋延年笑道,“不会,茶汤清亮,泉水清冽,是好茶,我突然想起了今儿还有事,下次再来光顾小哥的茶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