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楚上青睁开眼的时候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刚刚睡醒。

抱着被子坐起来, 她看看自己身上清爽的睡裙,恍惚想起来她在傅南商怀里就昏沉起来,连洗澡都是让他帮忙的。

手机在床边充电, 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六点。

算一算,她这一觉睡了八个小时, 大概是精神紧绷的关系, 竟然比平时睡得还要少。

打了个哈欠, 她躺回去打算继续睡, 却听见房间的门响了。

一阵窸窸窣窣,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那人没有开灯,一点点摸进了套间的卧室。

楚上青躺在床上没动, 她能感觉到被人渐渐靠近,然后,有一只手摸上了她的额头。

是一只她很熟悉的手。

“还好,没发热。”傅南商轻轻出了口气, 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人用手捏住了裤子。

这么做的人当然是醒着的楚上青。

傅南商俯身看她:

“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

“我开灯啦。”

“嗯。”

男人打开灯, 看着头发有些乱的楚上青因为灯光睁不开眼睛,忍不住笑了:

“你凌晨的时候稍微有点发热,医生说是累着了,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还是再睡会儿?”

“如果没有需要我处理的事情, 我就再睡一会儿。”楚上青说。

傅南商点头:“早上十点我约了公关和法务开会,需要你参加, 你可以睡到九点, 我跟酒店的厨房说了, 早上用番茄牛腩给你做汉堡。”

“嗯。”楚上青打了个哈欠。

傅南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明明只是短暂分别了不到四天, 他却觉得过去了很久。

楚上青又做了很多事。

而他自己。

只是去了一趟德国, 见了见曲玉,他的心就成了一颗流浪在星系边缘的陨石,他坐着飞机穿越了北冰洋,也穿越了宇宙中无尽的寒冷和孤寂,终于回到了他的幼狼星系。

努力让自己不要依依不舍,他说:“那我走了,我的房间在你对面……”

楚上青看着他,轻声说:“在这儿睡吧。”

傅南商低头看了看楚上青的手,还捏着他的裤子。

男人突然笑了,笑容傻乎乎的:“好!”

嘿嘿嘿,他的女朋友想他了!

他要抱着他女朋友一起睡觉了!

楚上青,他的女朋友!他、他的爱人!

弯下腰,在楚上青的额头上大大地亲了一口,他傻乐着说:“我先去洗澡。”

“嗯。”楚上青松开了那两根捏着他裤子的手指,“我行李箱里有一包男式的一次性内裤。”

傅南商又在她的头上亲了一口。

像是被主人召唤了的一条傻狗。

从德国回来根本没办法倒时差又熬了一个通宵,傅南商也累得狠了,快速洗了个澡出来,灯还亮着,楚上青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只是身子往另一边缩着,让出了一半的床,

轻轻躺在床上,关了灯,傅南商突然觉得怀里一沉,是楚上青又靠了过来。

抱住她,过了几分钟,傅南商小声说:“楚上青,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轻的像是海上的晨雾:

“从相对论的角度来讲,我的人生分成了两部分,有你的时间,和没有你的时间……”

知道楚上青入睡总是很快,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他是在练习,当年那个被夺走了语言的小男孩儿已经长大了,他不仅长大了,他还遇到了楚上青,他不能总是沉默,总是让楚上青来靠近他,他要告诉她,自己到底多爱她。

就像一个有担当的爱人那样。

“我知道。”在他怀里的楚上青突然开口,“快睡吧,房间里没有适合你尺寸的套子。”

傅南商:……

过了几秒。

他:?!?!?!

……

晚上九点,宋沁雅在一家酒吧找到了陈章涵。

“你这天天不是这个投资人就是那个四大行的,怎么今天想起来找我了?”

在陈章涵对面坐下,宋沁雅挥了挥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雪莉酒。

一贯话多的陈章涵有些沉默,他面前放了两打啤酒和七八个空酒瓶,又打开一瓶,他喝了一口,才对宋沁雅说:

“老宋,你觉得,傅老板还想让乐海上市吗?”

宋沁雅笑了笑: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老陈,你跟傅小南是从发小儿过来的,他是什么人,你能不清楚吗?”

陈章涵仰头灌了半瓶啤酒下去,勉强盖住了嘴里的苦。

“清高。”

他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傅南商。

小学时候的傅南商就长得好,就是性子阴沉,陈章涵爱热闹,要不是傅南商确实长得好,他才懒得打理那么个呆小孩儿。

可他真的长得太好了。

冲着他的那张脸,陈章涵就比平时多了几倍的耐性。

陈章涵的年纪比傅南商大,因为家里的关系,从小看多了迎来送往,也一贯是看不起同龄人的,总觉得他们天真,比如那个傅雪辰,陈章涵就顶看不上。

旁人都说傅雪辰的妈会做人,对前面的孩子也好,陈章涵却觉得好笑。

要是给口饭吃就叫好,那他养狗都比林小燕母子俩有人味儿。

至少他给狗骨头,不是逼狗吃素。

因为傅南商长得好看,因为看不惯傅雪辰,陈章涵就在傅雪辰带着人嘲笑傅南商的时候帮着解围了几次。

傅雪辰被他怼走了,陈章涵转头看向傅南商:“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傅南商没说话。

一双极黑的眼睛看着他,好像是一下就把他这个人给看透了。

看着傅南商背着书包的背影,陈章涵对着自己的朋友笑:“逗这小孩儿还不如养条狗,狗都知道我好呢。”

过了几年,他父亲因为贪污进去了,陈章涵一下子消沉下来,从前的狐朋狗友都没了踪影。

家里的别墅没了,豪车也没了,借住在舅舅家的杂物间里,他咬着手发着狠要混出个人模狗样来,却又茫然。

傅南商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十六岁的傅南商声音都跟小时候不一样了,隔着一个太平洋给他打电话。

“缺钱吗?我这有五百美金,我自己赚的,你要我给你转回去。”

五百美金不到三千块钱能顶个屁!

陈章涵想骂人,从前对他卑躬屈膝的现在对他趾高气昂,他没想着骂人,从前对他阿谀奉承的现在当面说他是狗杂种,他也没想着骂人,有人相隔万里要给他送钱,他觉得这人就是个傻逼!

他都成了这德性了,怎么这死小孩儿还从个旮旯里跳出来要给他钱呢?!

“要。”陈章涵说,“我给你打欠条。”

“行啊,国际邮递太麻烦了,你把欠条寄到我奶奶家吧。”傅南商也随着他。

五百美金,七百美金,有一次是两千美金,傅南商说是他弄了个小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