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谷

婆婆冷眼看着苗笙上蹿下跳的鼓捣虫子,以为他只是小孩子心性,毕竟萤火虫嘛,就没哪个孩子不喜欢的。

想到他身为巫师学徒,一点蛊虫知识没有也说不过去,于是苗笙又多了项功课,婆婆打算教他最基础的蛊虫炼制,如果成功,他就有自己的蛊虫了。

现在是四月份,正是炼制萤火虫的最佳时期。

能发出莹光的都是萤火虫的雄虫,为此苗笙还需要再找些雌虫回来才行,等完成**产下卵,这些成虫就统统得去地府报道了,也不知它们到底图个啥。

拿到虫卵才是巫师炼制蛊虫的开始,要先将虫卵收集到一起,用巫药进行催熟,等幼虫孵化出来了,再利用巫药激发出它们的凶性,放在一起相互撕咬吞食,最后的胜利者才可以算作是蛊虫坯子。

下一步巫师还要用自己的鲜血,配合咒文让蛊虫认主,之后每天都要用血和咒文进行驯化,等到可以完全驾驭蛊虫了,才算真正炼制成功。

因此苗笙炼制蛊虫的第一个任务是,给竹林里的萤火虫单身汉们找对象。

婆婆以为萤火虫的种群就在附近,偶尔才被金蚕蛊弄来几只能发光的雄虫玩耍,因此交待苗笙抓些雌虫回来时,也没多想安全的问题,她哪知道雄虫是两个倒霉孩子跑进深山里弄回来的。

好在苗笙早有准备,在听婆婆讲解炼制蛊虫的过程时,就知道势必要进山一趟,他提前预约到了一只山羊,准备让它驮着自己进山。

说起这只山羊,苗笙还挺佩服它的。

他们村子里有一家养羊大户,有几百只羊在山林周边放养,那天家里的小子说亲,就挑中了羊群中最肥的一只公羊打算杀掉摆席。

不成想那只羊是个烈性子,连着踢翻了好几个人,出逃了。

它被闻声赶到的村民们堵在山林旁的废弃房子里,原本已经快要绝望了,正巧这一幕被跑出来玩的柠檬和金子看到。

于是金子招来一堆虫子放倒了房子边的一棵树,那树倒下时正好砸在废屋一边,山羊趁村民躲避之际,踩着树逃进了山林里,才总算逃出升天保住小命。

之后它被柠檬两个带回了苗笙家的竹林深处,发现这里草肥水美,便住了下来。

等苗笙发现竹林里多了只山羊,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来不及教训两个捣蛋鬼,他得先问明白它以前是哪家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再考虑要不要还回去,免得被人家发现了有嘴说不清。

这只山羊属于比较聪明那种,否则早就像其它羊那样乖乖被杀掉了,它的思路清晰,把自己逃命的经历说得很明白,同时也希望苗笙能收留自己,只要不吃它,它可以帮忙做事。

苗笙正好缺个脚力,他小胳膊小腿的,自己走路还行,搬东西时实在有些费力,这只羊出现得太及时了,于是他便默认让山羊留下了。

至于那家遭受损失的村民,他也暗暗记下,以后想办法还钱就是了。

为了不让山羊被人认出,他还找来了黑色染料,把它额头的一缕毛发给染成了黑色,再加上它连日担惊受怕,瘦了一大圈,就算带到放羊的面前,人家也认不出来了。

解决了代步工具,苗笙开始准备进山捉雌虫,以柠檬和金子描述的方位来看,他需要在原始森林中走差不多三公里的距离。

听上去挺近的,还没从村子到镇上远,可要知道,原始森林里根本没有道路,有毒的蛇虫鼠蚁倒是数不胜数,如果苗笙不是自信那些小东西伤不到自己,根本不敢深入到森林之中。

他跟婆婆提前通好气,骗张奶奶说找雌虫那天从早到晚他都要待在婆婆身边工作,免得张奶奶不同意他出去冒险,毕竟身为主厨,张奶奶在家中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在婆婆看来,想要成为巫师以后可能遇到的危险多着呢,在附近找个虫子而已,苗笙身上还带着金蚕蛊,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

苗笙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他对张奶奶说要帮婆婆炮制重要药材,不能中途停下来,他中午吃个火腿三明治就好,不用再特意准备午饭了。

张奶奶搞不懂药材那些东西,心疼小宝贝中午不能好好吃饭,不只准备了三明治,还有牛肉干巧克力酸奶好几样零食,苗笙拿到个大袋子时一阵无语,怎么越来越像要出去野营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苗笙就起来了,背好水和食物,腰间插着一把小号的柴刀,骑上起名叫皂角的山羊,穿过竹林向后面的原始森林里进发了。

之所以给山羊起名皂角,是因为它的角跟皂荚很像,都是弯弯的末端有个尖尖,颜色也十分相似。

身为起名废,只要被苗笙发现有一点相似度,名字基本上就确定了。

山羊对自己的名字迷惑了好久,直到苗笙找来一只完整的皂荚跟它比划一番,它才认命的觉得有名字总比没有强。

原始森林中古木参天,走进去不长一段距离光线就暗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扑面的湿气,泥土和腐败植物的气味,刚开始觉得有点冲鼻子,时间长了还挺好闻的。

在森林里找路十分艰难,好在皂角是山羊,而且是十万大山的当地品种,不但跳跃能力十分出众,只要有一块落脚的地方,它都能站得稳稳的。

苗笙将行李搭在皂角的背上,他则骑在脖子后面肩膀那里,两只手紧紧抓着羊角,也算安稳。

他的灵识全面铺开,让笼罩范围内的虫类成为开路先锋,逢坑垫石头,遇水还是垫石头,在森林里它们好像只能垫个石头,连挡路的枝条藤蔓都要费好大一番工夫才能咬断,还不如苗笙自已挥刀来得快呢。

苗笙头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有些小不满,就算驭使再多虫类,也不过是群体型弱小的生物而已,有些体力活实在指望不上它们。

在森林里,他的能力最大作用可能就是不用被虫子叮咬了吧,苗笙砍断一条横在眼前的树藤,揉着有点发麻的虎口苦笑。

柠檬和金子此刻才意识到,它们大概是闯祸了,没想到只是弄回点虫子玩而已,却害得主人要跑进这么难走的森林里面来。

苗笙倒没生气的意思,如果不是两小只乱搞,他还没机会学习巫蛊之术呢。

婆婆那人他算是看明白了,端的是铁石心肠,死命钻牛角尖的那种人。

在她看来苗笙不过是复仇的工具而已,别说放多少感情了,如果可能她恨不得把他埋了,等长大以后再挖出来。

她的教导和培养不过是为了让工具更好成长,可别指望她能把全部手段都教给他,以后想学什么,机会还是得自己创造才行。

皂角在阴暗的光线中蹦跳着前行,不只它自己累得够呛,背上的苗笙也快颠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