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桑月躺在ct床上,看着面前的几个白大褂围着自己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注意事项,她跟着回应了几句之后感觉到身体下面的床在微微往前挪动。

白色的光圈扫在她的头颅上,她的大脑发出一阵嗡鸣。

啊,对了。

这也是会对脑神经产生刺激的方式。

桑月的反应比任何病患都要强大,她的眼前出现了复古老旧电视机会出现的某种雪花斑纹,脑袋里面好像有一些支离破碎的拼图在随之缝合起来。

那些属于有栖桑月的记忆碎片,在“空中”乱飞着。

隐约好像是一堆奇奇怪怪的文件库,乱七八糟的在有栖桑月的面前呈现,“她”手里端着一只手电筒,在这些文件档案里面翻来找去。

“她”猫着腰,是训练有素的敏捷,完全避开了所有监控和巡查人员所能看到的地方。

似乎之前对这里做过调查,“她”的目的性非常明确,直接找到了最顶楼的一个叫做“本部长室”的地方。

门是特殊铝合金打造的三防密码门,“她”走过去,输入了四位数密码0428之后,听到门非常轻的拉开了一条缝。

有栖桑月潜入了自己父亲的办公室?

“她”要做什么?

0428又是什么数字?

“她”环顾了一下整个本部长室的构造,看到被分配地非常整洁明了又性(性)冷淡的装潢,连一点点多余的绿植都没有,到处都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文件装满整个柜子。

从这个办公室的感觉来看,这位纱月家的后人对工作是极端地痴迷。

所有日本公安的信息,全部都被放在他的保险柜里。

作为警备局的最大领导,他的电脑也设置了多重密码。

有栖桑月有一个不会遗忘的大脑,或许是很小的时候见过父亲输入密码吧,于是一直记到了现在没有忘记。

第一个密码:akiraalice

啊,是纱月爱丽丝的罗马音啊。

桑月有些欣慰,看样子父亲还是记挂自己女儿的,也不知道有栖桑月看到这个密码的时候是不是也会高兴一些呢。

第二个密码:0428aa

两个a应该是纱月爱丽丝的罗巴音前缀,那么这个0428……

桑月想了想。

对了,是纱月爱丽丝的生日。

两个密码都和自己的女儿有关,桑月想起在第一次追溯记忆的时候,纱月真一郎对女儿的忏悔和歉意以及对女儿回归国家的期盼。

或许真的像纱月真一郎说的那样,这十年里面他一直都在找自己的女儿。

只是没想到十年后再见,女儿竟然成了自己一直在调查的恐怖组织成员,还受到该组织的命令前来刺杀自己。

纱月真一郎的电脑被打开之后,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一些各种语言夹杂着的文件,有日文、也有英文、还有意大利文。

整个室内只有有栖桑月面前电脑屏幕闪烁着荧光,那种强烈而又污浊不堪的光泽,落入“她”的眼睛里、大脑中。

乱七八糟的各种字符在上面,看的人眼花缭乱。

“她”握着鼠标,在上面点来点去,从一堆文件里面找到了一个文件夹点进去之后鼠标又下拉到了最底层,来回数次之后,桑月通过“她”的视角都看的头晕。

但最后,“她”好像点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加密文件里面。

里面的内容是什么,桑月看不见了。

眼前的视线犹如被刮花的录像带,整个世界都跳跃着彩色的雪花纹。

桑月的大脑开始晕眩,从头到脚的如坠云端。

旁边的医生扶着她,问她有没有事,桑月摆摆手捂着脑袋干呕。

有栖桑月的身体对这种东西反应特别大,做一个ct检查被辐射地整个人都像喝了二斤酒。

“这位患者怎么反应这么大?”旁边的实习医生凑过来询问。

“身体不适是正常的,扶她在旁边坐一会儿吧。”主任医生忙着去拿单子,把桑月托付给了门外一直等着的一个人。

“你是病人的家属吧?她昨晚ct有点反应强烈,你照顾一下她。”

景光看着桑月脚底漂浮地被扶了出来,伸手接住了她:“有栖?你对辐射反应应激吗?”

桑月真是有苦难言,这个身体到底是好是坏真是让人二丈摸不着头脑。

景光的手背滴了一滴冰凉的泪珠。

书上说,人在伤心的时候眼泪是极冷的。

果然如此。

那滴眼泪顺着他的手背滑落,带过一道冰痕。

“呃……”景光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你、你怎么了?”

桑月哭了。

不,准确来说,是有栖桑月的身体在哭。

在回忆里面,有栖桑月看到纱月真一郎发了一条非常重要的报告书,那个报告书的内容就像一根绳子,死死地勒住了有栖桑月的咽喉。

随着力量慢慢用力、慢慢地用力,直到把有栖桑月的灵魂整个儿吊起。

桑月伸手揉着眼泪,揉掉一滴、新的泪珠又滚出来。

那种从记忆里面走出来的悲伤和绝望,在桑月的心里来回揉捏着。

有栖桑月看到的那个报告书上写的内容,桑月没有看到。

就很巧,在她快要看到的时候,她被推出了ct室。

“你不是走了吗……”她声音低低惙惙。

“我、我还有点事想问你来着,所以就没走。”景光看她这个样子,也顾不上问什么东西了,他把桑月扶到旁边的座椅上。

单子很快就出来了。

从上面看,桑月的脑袋没有任何问题,就是简简单单的被砸破了皮。

医生站在走廊外面,指着ct单说:“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个钢筋砸下来怎么也得对脑袋有点影响。但是她真是上帝保佑,你看,脑袋里连淤血都没有。

可能是对辐射的反应比较强烈吧,有的病患做完扫描就会出现头晕、干呕的情况,缓一缓就没事了。”

“好的,您辛苦了。”景光收好ct单,转头看着桑月半死不活地躺在横椅上。

她揉了一把脸,满脸都是眼泪,坐起来的时候脑袋里面好像有水在来回晃荡。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有栖桑月啊有栖桑月,这可能就是命吧。

我借用了你的这个身体重生,就要负担起你这个身体的一些应激反应。

但是憎恨父亲也好、对gin失望也好,为什么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摆脱这一切呢?

桑月深吸一口气,然后又把这口气吐出来,在景光“你还好吗”的目光里站起来:“刚才的事可以不告诉零吗?”

“可以。”他翩翩君子地答应。“但是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桑月抓了一下自己头上快掉的纱布,随口说:“就当是不想让他担心吧,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