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宴会厅的灯光慢慢变暗, 一束光芒照耀在楼梯上方，霍明汐提着裙摆走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渐渐移到她的身上。

看着孙女窈窕的倩影, 周玉婉也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满，明汐还是给她长脸的！

霍明汐享受着众人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 这样的日子才是她梦寐以求的！可当她往宴会厅中央望去时，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冲淡了那份自得。

她看见了苏瓷，雪肤花貌的少女笑吟吟站在俊美男子身旁, 全身上下没有什么繁复的配饰, 依然挡不住那惊人的美貌。

明明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才是主角！

按捺住心中的情绪, 霍明汐调整好面部表情，语笑嫣然来到了霍家兄弟面前。

“璟哥哥, 昀哥哥欢迎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这位想必是苏瓷妹妹了，我是你的堂姐，霍明汐！”

我是你的堂姐, 霍明汐。

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语, 仿佛就像一个诅咒的开端。

苏瓷静静看着眼前明艳的少女, 重回上京, 这样正式的见面似乎还是第一次。

曾经她无数次想要霍明汐消失, 从来没有那样厌恨过一个人，偏执认定只有她消失那些爱意才不会被夺走。

现在想想, 她从来就不曾真正拥有过一切, 何谈“夺走”一词？

苏瓷长睫微颤, 慢慢朝霍明汐轻轻笑了, 笑容恬静美好，像不谙世事的小精灵。

“明汐……姐姐好。”

“希望妹妹玩得开心。”女孩的微笑像一根刺细细扎在了霍明汐心中，她心下一堵，复而若无其事，大方对霍承璟进行邀请。

“璟哥哥可以陪我去切蛋糕吗？”场内多层大蛋糕已经摆放到了厅前。

“这是他应该做的！”周玉婉也来到了霍明汐身边，听到孙女这话心中不满更甚了。明汐生日身为大哥切个蛋糕是天经地义的事，还要求他吗？

霍承璟挑挑眉并没有意外，对方的心思显而易见，他并没有打算配合。

“旁边的人会帮你。”话语间，满棠苑的佣人已经备好了刀叉候在宴会厅临时搭建好的小台上。

这、这都是什么事！周玉婉气结，果然是霍定川的儿子，就没安什么好心！

手紧紧捏着裙摆，被拒绝是霍明汐不曾料到的，她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霍承璟连霍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霍明汐再如何憋屈也只能离开，在周玉婉的陪同下，祖孙俩僵着笑脸去切蛋糕。

这一切都被宴会厅的有心人看在了眼里，看来这个“霍家大小姐”的名头或许真的只是名头。反倒是站在霍家太子爷身边的女孩，听说是霍家流落在外头的小女儿，如今被接了回来，全程都被两个哥哥细心呵护。

这意味着什么，众人心中也算有了数。

这场宴会说到底还是以霍家名义举办的，霍承璟自然不可能让霍家闹出笑话，让外人看热闹。

来参加生日宴的人，基本上也是为了霍家而来的，霍承璟自然而然是宴会的中心，被大厅众人围绕，连霍凌昀此时也脱不开身。

大厅的水晶灯璀璨而耀眼，映照着厅里的每个角落。从二楼洗漱间出来，苏瓷站在半明半灭的楼梯口没有下去，楼下依然是一片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场景。

命运果然奇妙，就像轮回。从前她也是站在这里，看着明艳活泼的少女在人群中央谈笑风生，她的父亲和哥哥们陪在对方身边，眼含宠溺和纵容。

那时候苏瓷就想，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明明是她的亲人，他们不应该最爱她吗？为什么要去爱别人？

不过没关系，云华镇除了外公外婆不也没人喜欢她，可她依然得到了很多“爱”。

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做什么改变都愿意，只要他们最后都爱她。她不想再像这般卑微可怜躲在不见光的角落，她要光明正大站在他们身边，霍家父子迟早都会承认她。

越是极度稀缺越是病态渴望，越是一味强求越是求而不得。

世事如此，她比谁都明白，只是她没有办法堪破。

重来一次，她踏进满棠苑，迎接她的不再是鄙夷不屑，相反是是女孩们艳羡的目光，贵妇太太们友善的微笑。她就站在霍承璟身边，受他的关心爱护，她是他承认的小妹妹，这场宴会后她和霍家关系大约也会传出去。

苏瓷唇边弧度深深。

她什么都有了，也什么都没有。

宴会举行过半了，霍承璟的目光越过周围的人群，寻着苏瓷的身影。小丫头刚才有些累了，去了洗漱间还没回来。

看见娇小的身影从楼梯下来，霍承璟才慢慢放下心，有她四哥照应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大厅灯火辉煌，小姑娘踩着轻快的步伐像只蹁跹的蝴蝶，似乎在宴会厅寻着什么。她的目光落在霍凌昀身上很快又移开了，继续逡巡着。

直到霍凌昀起身来到苏瓷面前，揉了揉女孩的发梢，她才绽开笑颜。

“凌昀哥哥，你去哪了？”

“能去哪？还不是在等你。”霍凌昀觉得他妹有点奇怪，不过他也没多在意，拉起苏瓷的手来到宴会厅一侧的沙发上休息。

人有点多，他妹这小破身板别一不小心被冲撞了！

霍承璟端着酒杯，看着不远处的一幕，眼里划过异色。

瓷瓷刚才应该看见小四了吧。

可那一瞬间的神色却让霍承璟感到有些异样，小姑娘似乎像是在透过小四寻找别人？微弯明媚的杏眼里有着浅浅的陌生。

不过那一眼却如同浮光掠影很快便消失了，也可能是思虑太多导致神经有些紧绷了。霍承璟收回视线，喝了口杯中酒，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生日宴已经到尾声了，宾客渐渐散尽，霍家人也早已离去。霍明汐微笑着送交好的小姐们离宴，几个女孩们都在为她打抱不平，特别是林云宁。

“那个苏瓷也太过分了吧，今天可是你生日！”来堂姐生日宴，她却不知道避讳抢堂姐风头。

“就是，听说还是私生女，有什么好嚣张的，霍家的少爷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汐才是霍家正牌的小姐，一个乡下村姑我看空有外表根本配不上！”

……

当然话是这么说，心里是如何想的谁也不知道。

“好了，她是我堂妹，作为姐姐我应该理解她的。”霍明汐在旁听着，神色有着对不懂事妹妹的无奈。

“明汐就是好脾气！”

“是啊，太好脾气可是会被欺负的！”

“没事的我相信堂妹，好了你们别为我操心了，天色都晚了。”霍明汐现在只想所有人都从眼前消失，让她自己安静一下。

女孩们终于离开了，霍明汐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直接阴沉下来，心中气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