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页)

罗伊继续握着她的手腕,朝自己脸上挥拳,他道:“你打。”

“我打你个头!”

“那你打我的头。”

“……”

芙洛拉眼睁睁地看着这只蠢鱼将她的手腕继续向上拉,朝他自己的脑袋瓜挥,她忿忿地踩了一下他的脚。

她是穿了厚底拖鞋的,而他没有穿鞋,这一脚终于唤醒了罗伊的一点痛觉,他停下动作,暗红的眸子望向她。

芙洛拉简直要被他蠢得没脾气了,她狠狠喘了两口气,自己稳住情绪,缓下语气道:“我才不要打你的头呢,万一越打越蠢怎么办?”

现在就已经蠢哭了,要是再蠢一点,她真的可以直接自杀去了。

罗伊不满地皱起眉,“我不蠢。”

“你不蠢,你傻。”

“我不傻。”

“……”

芙洛拉觉得自己是被气糊涂了,才会在这里和他玩小学生斗嘴。

成熟的她果断终止了斗嘴:“好,你不傻,你放开我。”

她动了动自己被他握着的那只手腕。

刚才还在“战斗状态”中的罗伊一秒钟恢复原状,他紧抿住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那,你不讨厌我了?”

他的眼神也透着紧张和小心翼翼,再加上他刚刚被她的拳头砸过,芙洛拉竟生出一种他有点可怜的错觉,就像一只犯了错误后讨好主人的小狗。

“我……”

芙洛拉刚准备下意识地回答,却忽然发现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她讨厌自己,可如果她此时回答“是,我不讨厌你了”,那无非就成了一种想和他和好的讯号。

她该和他和好吗?或者说,就算和他和好,他们的感情还能恢复如初吗?

老实说,芙洛拉不知道。

她从不是个把话憋在心里不说的人,趁此机会,她想要干脆一股脑全说出来。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保证诚实地回答我吗?”芙洛拉看着罗伊,问道。

罗伊只是想了不到一秒,然后用力点头。

她的神情让他有种即将接受审判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来了。

芙洛拉扯过他的半敞的衣领,给自己擦了擦泪,“接下来的话题很严肃,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谈。”

两人在草坪上席地而坐。

他们都是刚起床,连衣服都没有换,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即使神情都很正经,可画面看上去还是像在野餐。

芙洛拉清了清嗓子,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之前为什么要伪装成戴里克,还来做我的男仆?”

没有多余的责备和任何情绪性的话语,她简洁明了地问出这句话。

罗伊几乎没多考虑,便回答道:“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有以实体见过其他人类,除了几个人。”

想了想,他补充道:“刚刚那两个人。”

除了刚刚那两个人以外,几乎没有尚在人世的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偶尔也会在夜里出去兜兜风,不过都是像芙洛拉最开始弹钢琴的那晚一样,以非实体的形式出现,如果不是芙洛拉有着超乎常人的嗅觉,能认出他的味道,他根本就不会暴露自己。

后来也就不用借着人类的身体去接近她。

“也就是说,你不想暴露自己是谁,所以换了个身份接近我,是吗?”

芙洛拉问完,罗伊点头,这个答案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发现了许多之前不曾意识到的问题,比如他一直在经营自己作为神的形象。

就像她从小被教导要时刻保持优雅风度一样,当他作为一个神,而不是一个男仆的时候,他总会让自己看起来冷漠,没有感情,也从不会为谁低下那颗高高在上的头颅。

一开始的戴里克便是这样,只是经过相处后变化了不少,让她几乎忘记了他最初的样子。

芙洛拉不禁想,如果没有她在节日庆典那天的一吻,会不会他直到现在都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想接近我?”

芙洛拉的眼睛紧盯着罗伊,生怕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而罗伊想都不想地回答:“想听你弹琴。”

很单纯的答案,却也令芙洛拉的心微微悬起来。

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会喜欢听人弹琴?

既然戴里克这个身份是假的,那他之前说过的那个爱闭眼弹琴的女钢琴家又是谁?

芙洛拉缓缓深吸了口气,问:“在我之前,你还听谁弹过琴?你说那个人弹得比我好,她是谁?”

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却还是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像是在逼问男友“那女人是谁”的小怨妇。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听完她的问题,罗伊垂下眼,像是陷入了沉思,这令芙洛拉心底的疑窦更深,她几乎要克制不住,强忍着又问了句:“告诉我,她是你喜欢的人吗?”

罗伊倏地抬眼看她。

目光中充满了惊讶,难以置信,和一点类似嫌弃的情绪。

“不。”像是被这句话恶心到了,罗伊微微皱眉,他解释道:“我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名字,总之是个会弹琴的女人,她曾经是神妃。”

罗伊迟疑片刻,为了不让她误解,他决定还是说出来。

“这件事情,我谁都没有告诉过。”罗伊拉起芙洛拉的一只手,神情极其郑重,“神妃在契约到期后,要献出最重要之物,你知道的。”

芙洛拉点头:“我知道。”

“今年是神历99年,”罗伊看着她,“99年里,我完成了无数契约,其中超过九成的神妃,最后都交出了生命。”

这话听着也许有些残忍,但最初提出这个主意的却不是罗伊,而是人类自己。

芙洛拉隐约猜到什么,主动问道:“可是那个人,她最重要的东西是一架钢琴,是吗?”

罗伊点头。

“我不明白。”他道。

人类在神的面前无法说谎,罗伊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把一件冰冷的物件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哪怕他为了寻找这个答案,后来听了不少人弹钢琴,又去听了许多其他乐器演奏,可是直到现在,他仍是没弄明白这个问题,却养成了个爱听音乐的习惯。

罗伊问芙洛拉:“你明白吗?”

少年的脸上写满不解和困惑,他看着她,期待着同样喜欢弹琴的芙洛拉能给他解答这个困扰多年的问题。

芙洛拉一怔,她思索了片刻,说:“对于有的人来说,他们热衷的事情真的可以比生命还重要……”

应该是这样吧。

“只是我没有这种觉悟。”芙洛拉摊牌道,“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是比生命和自由更重要的,可能我比较俗气,没他们那么崇高,你失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