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动手

跟在曹胥身后下了楼梯,陈飞麟看到曹胥走到一辆不曾见过的黑色吉普旁边。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四周扫了一圈,在曹胥打开驾驶座坐进去时,问道:“曹哥,怎么开这个车?”

“山路不好走。”

曹胥没有多做解释,说完便催他上车。陈飞麟只好绕到副驾驶位,发现大柳也坐在车里。大柳冲他咧了咧嘴角,拇指指着后排说:“坐后面吧。”

打开后排车门,陈飞麟刚坐好曹胥就踩下油门。系上安全带,陈飞麟摆出一个放松的姿势看向窗外,视线却警惕地观察着附近的环境,并且借着倚门托下巴的动作打了个暗号。

驶出小区后,他像是随意地问了一句:“柳哥,几点了?”

刚才出门他的手机被曹胥收走了,大柳看了眼自己的手机,道:“快十二点,怎么,困了?”

陈飞麟说没有,大柳打开副驾驶座的置物箱,递给他一罐红牛:“喝了吧,今晚估计要通宵。”

陈飞麟说不用,大柳坚持要他拿着,他只好接过,借着窗外的光线看了眼罐口部位,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正想再摸摸罐底就发现曹胥从后视镜里看着他。

曹胥的眼神不带情绪,就像不经意的一瞥,然后就继续看着前方的路了。陈飞麟也收回视线,继续靠着座椅看窗外,把那瓶红牛换到右手,放在大腿和车门之间轻轻转动,靠指尖来摸索罐身上是否有封蜡的痕迹。

从小区开到出城的收费站,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平日话最多的大柳今天也格外安静,唯一一次转过来还是问他怎么不喝。

他把那瓶红牛仔仔细细摸了个遍,确定没有任何不妥的迹象,但还是小心提防着,打开后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夜里的县道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曹胥开着车灯,将前方路面照得雪亮。陈飞麟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不过像这种没有人为照明的路段,跟踪会变得非常困难,他不确定老吴的人是否有发现他被曹胥带出来了,也不确定他们是否有跟上来。如果没有的话,今晚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曹哥,前面停一下,方个便。”大柳指了指路边的侧沟,曹胥踩下刹车,停好之后回头对陈飞麟道:“阿超,你也下去方便下吧,还有很长一段路。”

陈飞麟点点头,开门下车后却没有随着大柳走到侧沟那,而是来到车后面伸了个懒腰。

曹胥点了根烟,走到他身边问:“很累?”

“还好,”陈飞麟靠在后箱门上,也从口袋里拿烟出来抽。在他点火的时候,隐约能听到大柳放水的声音,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其他动静。

曹胥和他一起靠着,问道:“这两天嘉嘉怎么样?”

陈飞麟回答:“挺好的,饭也能正常吃了。”

眯着眼睛抽了口烟,曹胥在喉咙底压了压再吐出来,看着陈飞麟问:“之前让你认下嘉嘉的孩子,有没有恨过我?”

陈飞麟转头看着曹胥:“谈不上恨,要不是曹哥你,我就算放出来了也挣不到钱。”

勾着嘴角,曹胥抖了抖烟灰:“对了,你江西那个什么镇的老家还有没有亲戚?”

“新宁老家已经没人了,就一个身体不好的表叔。”

“你现在也算有点底子,没想过把人接出来看病?”

“关系不好,”陈飞麟神色淡然地说道,仿佛提起了烦心事,用力抽了好几口,“他也不待见我,不想自讨没趣。”

“怎么不待见了?因为你坐过牢?”

“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不在了,这个表叔是为了我家的房子才照顾我的。”陈飞麟扯了扯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后来我上初中,他和他老婆嫌我碍眼就把我弄去住校了。”

曹胥垂着眼,盯着指尖处被山风吹得明明灭灭的一点火星,朦胧的月色在他脸上投下不平整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些事以前在牢里他跟曹胥提过,时隔多年曹胥再问起,用意不言而喻。

虽然曹胥没有明着表现出来,但陈飞麟知道,曹胥已经猜到他这些都是假话了。即便老吴给他的身份做了一轮洗牌,但在那天他偶遇钟航的时候,一切就回到了原点。

大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曹胥把烟丢在脚边,说了句“上车吧”便转身回到驾驶座。大柳过来勾着陈飞麟的脖子,问道:“曹哥跟你聊了什么?”

“没什么。”陈飞麟把烟蒂踩灭,被大柳勾着转身之前,又扫了眼车后的方向。

坐进车里,他刚想关门就看到大柳也挤进来了,和他一起坐在后排。

曹胥继续往山里开,车内又恢复了安静,很快大柳就靠着座椅睡着了。陈飞麟盯着自己这一侧的窗外,一直想着等等该怎么应对。开了许久后,他隐约察觉到应该是路过了上次停车的地方,开始全神贯注起来,不过很快就有了昏沉沉的感觉,困意像漂浮的海藻一点点缠上了意识。

刚才为了不引起大柳的怀疑,他不得已喝了口那罐红牛,原本想着没摸到什么异样,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他用左手的拇指指甲用力戳着右手心,力气大到两只手臂都在发抖,想借着痛觉维持清醒,但不知曹胥在饮料里下了什么药,他明明只喝了一小口,这会儿却越来越晕,眼前已经开始出现虚幻的重影了。

戳着掌心的力道慢慢松了下来,他极力睁大眼睛来抵抗睡意,憋到面目狰狞还是徒劳无功,直到意识终于沉入了黑暗中,身边的大柳睁开眼,接住了撞到自己胳膊上的他。

扶着他的肩膀,大柳伸手在他脸颊上拍了拍,看着前面道:“曹哥,他睡过去了。”

曹胥从后视镜看了眼,松开点油门,把车速降下来继续开。大柳则推着陈飞麟靠向窗,伸手在他衣裤里仔细摸着,连鞋子里面都不放过。

陈飞麟身上没有多余的东西,除了之前交给曹胥的手机和钱包外,就只有手表和一条项链。

大柳把手表跟项链摘下来,按下陈飞麟那一侧的车窗,将东西抛向了旁边的峭壁。

做完这件事,大柳松了口气,靠回椅背上问:“曹哥,你打算在哪做掉他?”

曹胥没说话,视线专注地看着前方幽暗的山林。夜色下的深山像一头匍匐的野兽,左侧深不见底的山谷则像张开的血盆大口,正等待猎物的掉落。又往前开了有十几公里,车子在一条分叉路上拐了个方向,接着又绕过几个岔道。

每次拐弯,曹胥都会从后视镜里盯着后方。开了这么久,山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大柳知道曹胥的盘算,不时也会探头朝后方看,直到腕表的指针指向了三点,大柳提醒道:“曹哥,差不多了吧,再开都要出山了。”

这是一片连绵的大山,盘山公路修得陡峭,曹胥开得慢,但开了这么长时间也够了。他找了个适合隐蔽的拐角停下,下车看了看侧面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