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好运来

祁九和晏时清准备返回教室时,杨光的父母已经被请到了学校。

老陈留下杨父沟通,让杨光回去收拾东西,把心态调整好再回校准备高考。

杨母觉得被叫进学校是作为家长的奇耻大辱,揪着杨光的耳朵一路拉回教室,骂骂咧咧地责怪他,把这位即将成年的学生当三岁小孩看。

她就在像在菜市场砍价一样,站在杨光的桌前对他指指点点。

班级同学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大气不敢喘,但都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杨光面色通红,整个人像要烧起来,脸快埋到地上去,每整理几分钟就要停下来擦眼泪。

祁九跨进教室,刚好听到杨母那句破了音的:“快点把东西收拾了!给你同学们看着丢不丢人!”

他脚步一顿,抬头往教室前端望去,却意外与其他同学的视线撞在一起。

不满的、怨恨的,像壳一样将他包裹住。

祁九慢腾腾地阖上眼睛,再睁开时视野却出现了晏时清。

晏时清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走在祁九左前方,隔绝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周青先明目张胆地撑着下巴看热闹,瞧见祁九回来便笑:“刚听说你的事儿了。”

“你相亲相爱的同学们都嘴碎你呢,平日里这么温柔的班长怎么会是告人精呢。” 周青先刻意摆出个做作样子。

等于说三个人被请到教务处游一圈回来后,被讨论最多的不是杨光偷东西,而是刚正不阿的班长打小报告这事儿。

“说得可带劲了。” 周青先笑眯眯地嘲讽,“过两天需要班长帮忙做事了,心里憋着多少气也得装成一派和谐的样子过来巴结。”

祁九眉头皱得紧紧的,没有搭理他的阴阳怪气:“我今天才意识到,原来真的有很多人觉得我帮他们做事是理所应当的诶。”

“太奇怪了。” 他一本正经地朝周青先做结论,“怎么大家的反应都像我欠他们的一样。”

周青先似笑非笑,刚准备回答,便见杨光朝这边走来了。

杨光手里抱了很重一摞书,但没有一个同学站起来帮他。

他低着头,从教室前端绕了一大圈,唯唯诺诺地凑到祁九桌前。

周公子很没有眼力见,坐在两人之间一动不动,歪着头看他的动作。

杨光局促地看了他一眼,极力空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枚信封。

“对不起。” 杨光声如蚊呐,“我没想要你的原谅,我只是...... 只是想向你道歉。”

这是杨光很常用的道歉方式,用至少八百字的小作文声泪俱下表达真情实感,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以往同桌时祁九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到一封,偶尔讲他前几天为什么生闷气,偶尔讲他近几月在烦恼什么。

里面内容牵肠挂肚,发泄了很多个人情绪,让看得人也能感受到压力。

祁九以前收到后还会花时间向他回信,但这次祁九没有接下。

杨光的手晾在空中,另一只手抱着书颤颤巍巍,就快要抱不住书了。

等他单手撑得书堆都要变形时,祁九才接过信,手腕一翻,原封不动地夹紧杨光的书里。

杨光整个人都怔住了,没想祁九会这么无情,难以置信地与他对视。

祁九朝他扯出一个笑:“回家好好复习。”

杨光嗫嚅着唇,眼里含着泪,脸颊因窘迫而发烫。

他最终没等到祁九的心软,抱着书落荒而逃。

见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后,祁九才长叹一口气,脑袋砰一下砸上课桌。

周青先觉得好笑:“你这会儿难过,那刚才直接收了他的信不就好了吗?”

“...... 就是因为收了也会难过。” 祁九脸都扑在课桌上,声音瓮瓮的,“不收也难过。”

“我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难过,听到他在办公室说那些话的时候也难过,干什么都难过。”

他额角顶在课桌上,转半边脸看向周青先:“这太违背我的交友准则了,本来快乐就不多,被他这么一折腾彻底没了。”

他顿了下,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觉不觉得他在道德绑架我。”

周青先无奈地看他:“那你能怎么办?”

“忘记烦恼。” 祁九说,“获得快乐的最有效方法是心里不要装任何事情。”

“等我课间睡十分钟,起来就再也不要想杨光这个人了。”

他身体都缩成一团,手交叠放在肚子处,上下眼睫逐渐合拢,声音轻轻的:“帮我关下灯。”

周青先很懂他的电波,将祁九校服的帽子扣过来,一直盖到了他大半张脸。

于此同时后桌的晏时清伸出手,拉过窗帘不让任何一丝光透进来。

祁九在人为制造出的昏暗中,缓缓闭上眼睛。

然而他这一觉却一直睡到了上午结束。

祁九撑起头时脸都是睡麻木的,右脸颊压得红通通一片,起来对着时钟发呆:“...... 你是不是不知道十分钟的意思啊?”

周青先毫无歉意:“看你这么累,不如放纵一把。”

“老师没叫我?”

“有这个打算。” 周青先笑得十分耐人寻味,“每次想叫就被你后桌拉住了。”

“......?” 祁九揉着脸,奇怪地朝晏时清看了一眼。

晏时清坐得笔直,本来还在做一张英语完型,听到周青先这句话立即盖上笔盖扭头就走。

那潇洒离去的背影,也不知是用恼羞成怒还是欲盖弥彰形容更为准确。

祁九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推着周青先出门:“走吧,柳河哥等着我们去感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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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九原以为柳河会很早就蹲在网吧门口,大老远看见他们就臭嘚瑟。

但小破网吧一夜过去就变了样,门口堆了大大小小的纸箱,最后一波搬迁工人刚从屋里出来。

祁九惊得直叫:“这是怎么了?”

柳河正背对他们抽烟,一听他声音立即把烟头插. 进花盆里:“......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明明今天的时间和平时差不多,柳河不知是抽着烟发了多久的呆。

他抓了抓头发,又甩着拖鞋蹭了蹭小腿,好半天才露出个笑来:

“下班回来就被人守着给查了,说我没有营业执照,店不能开了。”

西街的一切都过得很慢,角落用油漆桶养的月季还在散着香。

祁九总觉得这句话过了很长的时间才传进自己耳朵,又或许是他反应太久,半天想起来回应:“啊......”

他强打起精神安慰:“没关系嘛,以后还能在学校见。”

柳河露出一个苦笑,揉了揉耳垂:“学校...... 也刚把我辞了。”

“是因为吸烟吗?” 祁九斗胆问。

“不,是不知道哪位家长检举到校长那儿去了,说我开黑网吧。”

三个学生都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