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叫晏晏

这一觉睡醒时,祁九还捏着晏时清的衣摆。

对方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掌心很烫,落在了腰窝的位置。

仿佛被蚂蚁啃噬,酥麻的感觉从那处扩散到全身。

祁九精神还有些恍惚,保持着蜷缩的动作,缓慢地将晏时清为什么回来了、又为什么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

并后知后觉地觉得害臊。

他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僵硬低头,有些着急地想把自己在晏时清衣角拽出的褶皱抹平。

这完全是无事于补,面料很快皱缩回去,还差点把晏时清吵醒。

对方这回睡得稍微沉一些,睫毛闪烁几下,感受到祁九动作反而将他搂得更紧:“...... 再睡会儿。”

祁九迟来地有些难堪,局促地推着晏时清的胸膛,想与他拉开距离:“你睡,我起来给你做早餐吧?”

他的力不大,像猫抓一样,晏时清便牵起来搭在自己颈间,纠缠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含糊道:“... 翻脸不认账。”

祁九没怎么听清:“嗯?”

“没什么。” 他在三两句话间已经完全清醒,虚虚握住祁九的手放在自己鬓边,半睁开眼睛问,“什么时候开始害怕下雨的?”

祁九一僵,往被窝里又勾了勾脑袋,闷着头不吭声。

他并不很情愿把某一些狼狈时刻暴露出来,况且还暴露在自己前男友面前,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尴尬,想钻进对方脑子里把这段记忆删掉。

他浑身都透着薄薄的粉意,分外羞耻地抱住了头。

晏时清意识到祁九的回避后也不再多问,只重新更换说辞:“以后睡不着和我打电话。”

祁九低声喃喃,很苍白地解释:“其实... 打电话不怎么能解决问题的。”

他小心翼翼地仰头去看晏时清,眼珠子溜圆,眼尾却下垂,瞧着可怜巴巴的。

晏时清垂眸盯他了好一会儿:“不是靠打电话解决。”

他慢条斯理地反驳:“打电话催我,让我赶快回来陪你解决。”

祁九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自己歪着脑袋暗戳戳琢磨。

他冥冥中预感到再纠缠这个话题只会朝奇怪的方向越跑越偏,索性挠挠脑袋,趁着晏时清松懈时迅速翻身下床。

卧室外艳阳高照,阳光刺得眼睛发酸,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日上竿头。

祁九掀开窗帘时愣了好一回神,翘起的头发在空中晃了个圈,才想起来问:“你昨天临时走掉,不会被周老师说吗?”

晏时清臭着张脸对着屏幕,转向祁九时又迅速调整过来:“正在挨骂。”

他一条一条地按着语音,点到某一条时动作一顿,问祁九:“你晚上订了餐厅?”

“订的日料。” 祁九老实地回答,“周老师那边应该还安排了狗仔拍照的,但是既然你都......”

“去。” 晏时清打断他,突然就来了精神,起床气一扫而空,并言之凿凿地表示。

“这是约会。”

祁九笑得勉强,很想解释,但又有口难言。

毕竟没了接机的借口,两人一同出行买个菜都可以被冠上约会的名号,更何况还是去这种氛围独特、环境暧昧的地方。

祁九最后以 “钱都花了” 为由,不得不与晏时清站在一起准备,协商穿什么衣服才能既看得出这是情侣出行,又不至于太刻意。

他们最后穿了同色系的休闲装,祁九偏运动,临走前被晏时清叫住,点了点角落的那几双 “假鞋”:“怎么不穿?”

祁九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歪着脑袋找借口:“嗯...... 因为不喜欢了?”

他态度模棱两可,为了把这页迅速翻过去而急着拉晏时清出门,因此没能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有一瞬的不对劲。

然而真正坐到榻榻米上,祁九又有些赧然了。

金枪鱼很好吃,餐厅很安静,但他与晏时清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沉默里,在这么舒适宜人的环境里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祁九觉得这样不行,轻咳两声准备强行找一些话题打破气氛,晏时清先他一步开口:

“听刘瑶柳说,你拿到她那部戏的角色了。”

“是的。” 祁九不由自主地坐端正了些,“...... 但是不是男主。”

两个人说到这里便短暂停住,空气又一次安静下来。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适合在饭桌上进行下去的话题,但晏时清停顿片刻,接着续上:“怎么不告诉我?”

很普通的语气,尾音微微下沉,倒是给祁九意外听出几分画外音来,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愤怒。

祁九无言以对,视线慢吞吞地扫过晏时清下颔,又悠悠落到地缝。

前两天选角导演特意给他通了电话,说是男主的角色有更好的人选,但是男主哥哥很适合他,并附上一些 “气质很干净”、“更符合这个角色” 云云说辞。

祁九诚惶诚恐,却又觉得茫然无措。

他很知足,但也十分不安,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争取到的结果,还是导演放不下晏时清的面子硬分给他的角色。

他想告诉自己不要妄自菲薄,但又因不太自信导致连开心得都有点胆怯,如此反复两天后,祁九决心还是趁此机会,把话都搬到明面上来说。

他放下筷子,扬首望向晏时清,挂着合适的笑,看起来落落大方。

但是他在桌下的手交互捏着大拇指,等着自己心跳不那么厉害之后才问:“晏老师,你为什么替我要试镜的机会呢?”

晏时清先是云淡风轻地指正:“叫晏晏。”

“...... 晏晏。”

“因为我答应你了。” 他稍微满意一点,开始慢慢解释,“而且你值得。”

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开心,像闪电一样劈进大脑的,只有惶恐。

祁九抬手很快地捏了下耳垂,想把蹿上耳尖的痒意按下去:“可是、我——”

“我......” 祁九嗫嚅着,发觉说出这句话远比想象中困难。

我什么呢?

他呆滞地想,我不配、我可能不行、我会让你失望?

祁九的眼尾发烫,突如其来的情绪排山倒海,淹没掉他的体面。

他用力地呼吸、大口地喘气,用双手去握住了衣襟处的衣服,以企图能获得更多氧气,不至于让自己窒息。

晏时清注意到他的异常,但并没有打断他,以异常冷酷的姿态,顺着自己的话头接着开口:

“不止我认为你值得,既然导演给了你角色,就说明他们也这么认为。”

“我没有干预选角的事,我也不应该干预。” 他冷静地说,“平心而论,我并不想让更多人看到你,我想独占你。”

他说这些时完全没有打顿,不知道是因为早已准备好说辞,还是刨开心思对现在的他来说过于容易:“但是更想你不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