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女飞行员程若红

为什么你不愿意参加前进号的航行呢,业中?岳兰恳切地问道。

他们俩,正在邵子安的客厅里坐着。邵子安已经不是住在传达室的小屋子里,而是分到了一套和战前差不多的住宅了。半个小时以前,邵子安把宁业中请来,婉转地表示,如果宁业中肯参加以岳兰为首的前进号宇航员小组,他们是十分高兴的。宁业中已经真正得到博士学位,他的论文是国际驰名的。邵子安说,有这样一位卓越的高能物理学家参加,可以保证航行的胜利成功;而且广袤无涯的恒星际空间,又有多少高能物理的课题等待人们去研究呀!邵子安又提起继恩和业中的友谊,而业中又为救援东方号作出过多么大的贡献。

老人的话使宁业中深深感动。但是他低着头,一声不吭。邵子安知道他需要考虑考虑,就让他坐着,自己跑到厨房帮助老伴准备晚饭了。

谈谈你的想法,好吗?岳兰又问道。或者你对前进号的出发有意见,是吧?

宁业中摇了摇头。

你从来不是一个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到底什么妨碍你参加我们的队伍?岳兰有点急躁地说,再有五天就要出发了。总指挥部党委明天就要讨论,作出决定。业中,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争着参加的。高能物理!有什么实验室比得上宇宙空间?那儿超高温、超高压、超高密,超低温、超低压、超真空,各式条件一应俱全!你要当个书斋里的学者呢,还是当个科学技术新领域开路人?难道一个博士学位就让你陶醉了?

不是这话。业中低声说。

好吧,你再考虑考虑。

岳兰立起身来,但她仍然犹豫不决地望着业中。业中终于拾起头。他的脸孔涨得通红。我刺痛他的心了!岳兰想道。这时只见业中在衣袋里掏着,掏出一个皮夹子,小心地抽出一张很小很小的照片,递给岳兰。

一个瘦瘦的、梳两条短辫子、抿着嘴唇、相貌严肃的姑娘在照片上望着她。

谁?岳兰轻声问。

战争时期认得的一个女飞行员。业中结结巴巴地回答。她后天就要到这里来。

哦,你要结婚!岳兰恍然大悟地说。快坦白坦白,几时搞的对象?怎么梧得紧紧的等等,我想想,晤,是西藏部队的吧?

业中抬起头,露出真正惊讶的神色。

还打算瞒过我呢!岳兰得意地说。钟师长已经给你漏了底!那天他说要派个人来给我们,看你那一脸不自在的样子!有什么为难的?女飞行员,我们双手欢迎!

她急急忙忙奔到厨房里,把邵子安连拖带拽拉出来,邵子安手上还拿着一条拍打着尾巴的大鲤鱼。

邵伯伯!岳兰高兴地叫道。原来业中要结婚啦!你看,不过不许摸。多神气,还是个飞行员!

邵子安瞅着照片,长长吁了一口气。

业中,我瞅你,就象自己儿子一样。有为难的事,为什么不开腔?既然要结婚了,那就哪儿也不用去吧。岳兰,你得另外组织队伍咯。

谁说的?岳兰眯起眼睛瞅了一下业中。我正好还需要一个人,就让这位女飞行员

那怎么行?邵子安吃惊地说。

我保证给业中安排一个最好的蜜月。岳兰不容分辩地说。全世界没有一对新婚夫妇作过这样的结婚旅行要飞到一光年以外去。嘿,这婚礼多壮丽!满天星斗,就是结婚筵席上的彩灯。业中,这排场够大的啦,你还有什么不称心的?邵伯伯,还有几天时间,我马上去把驾驶舱隔成两间,我住一间,新婚夫妇住一间,还未得及。你们老俩口呢,就给业中准备办结婚典礼吧。

对于这个大胆而独创的安排,业中和邵子安一样惊得目瞪口呆。

我还没有和若红商量过。他低声地说道。

不用商量。岳兰爽朗地说。着照片,我就知道你的若红一定是十分痛快的人,不象你这位一锥子扎不出血来的博士先生。我说,博士呀,你只懂得这个那个粒子,你不了解一个女飞行员

宁业中确实不完全了解女飞行员程着红的性格。他和岳兰一起去飞机场迎接。两个姑娘在舷梯旁就熟识了,好象她们是阔别多年的老朋友,宁业中倒象是陌生人。姑娘对姑娘,也总是热呼呼的,在汽车里,岳兰就把她的宇航计划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程若红简直高兴得要命。她开了四年飞机,有时候飞得很高很高,进入了空气稀薄的平流层①,可是她怎么会料到有人请她去宇宙空间呀?她听着岳兰的①地球大气层,约十一公里以上为平流层。建议,那好看的、淡褐色的眼睛露出真诚的、热烈的表情,嘴角也隐隐含着笑意。原来她只是相片上挺严肃,实际上是一个活泼的、开朗的姑娘。

岳兰一直把程若红接到家里,说:

你甭住招待所了,结婚以前就跟我住在一起。业中,你们先谈谈,我晚上回来再听你们汇报。

她撇下他们俩走了,还叮嘱妈妈别打扰他们。

岳兰在基地上一直忙到很晚,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到若红。

岳兰姐,你们的宇航城可真漂亮!

可比得上拉萨的布达拉宫?

两个女朋友说着话,走进房间、若红坐在一把扶手椅子上,拾起头,瞅着岳兰,说:我想象中的你正是这个样子。

业中对你提到过我吗?

提到了!若红大方地说。还提到继恩,东方号。那时我们刚认识不久,他把一切全说了。他给你写的那封信,我也看过。

岳兰回想看那封信,脸孔略略有些绯红,但是不大一会儿工夫,就褪淡了。眼前这个姑娘正用信任的、亲切的眼神看着她。她们俩人长相不同,可是说到心眼儿。那就象同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豆子一样。

还是谈谈你们的恋爱经过吧!岳兰含笑说。

有什么好谈的!若红眨巴着一双睫毛很长的眼睛。对业中,你了解得比我还多。我们只在一个战斗部队里呆了半年。他在司令部,我在下面的飞行大队,他整天守着他那部中微子电讯机。有一回我的歼24中了激光导弹,栽下来了。还好,我及时打开了降落伞,正好掉进一个湖里,就在他的机要通讯室旁边。他们那儿几个参谋和警卫员把我从水里捞出来了,就安排在他的办公室旁边养伤。他起初还老大不愿意哩

为什么?

说他的通讯室是机密重地,不能住外人。他周围的同志都说他是牛心眼儿。哦,岳兰姐,你不知道,部队里都叫他牛心眼儿博士!

岳兰不禁开心地笑了。

有两三个小伙子天天往我的房间跑,若红憨笑着说。部队是很少女同志的。再说,天天看到流血,死亡,人的心,会变得温柔起来。对不?可是他,开头几天,简直不理我,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