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公主的面孔

叮叮当——

金铃的声音从巷口传入,世子府大门前候着一名宦官,不似世子府中之人。

“吁。”长史将马车驾停。

赵希言从车内弓腰走出,抬头便见一脸笑眯眯的宦官,表情惊恐,似被吓了一跳般。

“世子爷。”宦官微微弓腰,笑着一张干净白皙的脸。

“公主又有什么事?”赵希言问道。

“公主请您入府一趟。”宦官回道。

“我不想去…”赵希言皱起眉头。

“世子说什么?”宦官似没听清。

“没,”赵希言连忙摇头,“公主唤我去做什么?”

宦官也随着摇头,“这个小人不知,公主吩咐的是,只能够世子爷您独自一人进入公主府。”

“让我只身前往?”赵希言楞道。

一旁的陈平听后心生警惕,“公主这是要做什么需要世子独自前往,晋阳公主如今尚未出嫁,私下单独会见男子恐怕不妥吧,即便我们世子是宗亲。”

“这是公主的意思,长史若有疑问,便去问公主吧,小人只是个传话的中间人,并不知道主子的用意。”宦官道,“况且众人皆知大公主待世子如亲弟弟,无微不至,世子入晋阳公主府,又有什么不妥呢,难道公主还会吃人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世子…”

“陈长史,”赵希言唤道,“替我备马吧,不用担心。”

“可是世子…”因上次之失,陈平的担心忽然涌上心头。

“无碍,”赵希言再次打断,“去吧。”

“是。”

没过多久,陈平将一匹温顺的白马从后院牵出,“世子。”

赵希言踩稳马镫飞身跃上,陈平抬手呼唤,“世子。”

赵希言握紧缰绳将马身调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驾!”赵希言独自一人驾马离去。

陈平放心不下,于是也打马追至晋阳公主府外。

公主府看守大门的侍卫跑下台阶替燕王世子牵住马匹,又恭敬的接过缰绳,“世子里面请。”

赵希言将头顶被风吹斜的善翼冠扶正,几缕青丝从发髻里散落垂在了额前,旋即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晋阳公主府。

“世子,这边请。”引路的官员见她左右观望,一双好看的眼里还透露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似没见过世面一样,“公主在内院的书楼中。”

赵希言瞪大眼珠左右观望,不禁感慨道:“这座府邸比北平的燕王府还大。”

官员听之于心中暗嘲,“这座府邸是成德七年,按紫禁城的样式所建,花费金数万,规制等同皇太子,里面有大小房间上千,亭台楼阁皆是出自工部名匠之手。”

赵希言一眼望去,眼里尽是精巧的雕梁画栋,楼顶琉璃瓦上还立有镇宅的凶兽,府邸处处都透露着奢侈。

“成德七年…”赵希言忽然皱眉,站在长廊尽头盯着一处精妙的建筑发愣,成德七年,北方遇百年难见的冰霜,河流冻结,地上寸草不生,朝廷却以户部无钱两,只拨款赈灾银两寥寥几万。

“世子?”官员察觉,遂转身唤道。

“陛下当真是独宠公主。”赵希言回道。

“可不是嘛,陛下就公主这一个嫡女,自幼便捧在手心里,公主至如今还未招选驸马,除了公主不愿,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陛下不舍。”官员又替晋阳公主得意道。

赵希言听后未再出言多说什么,官员随后将其带入书楼。

官员拍了拍绿色公服的袖子,恭恭敬敬的走到门口,弯下腰奏道:“公主,燕王世子到了。”

“让她进来。”

传出的声音十分清冷,赵希言听后背后一凉,旋即蹑手蹑脚的推门入内。

赵希言迈进一只脚,双手扒在朱漆雕花门板上,往里探进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望着屋内。

清风从门缝偷入,有香案摆于墙下,炉中正有一丝青烟飘出随后被风刮散于屋内,且房间进门皆设有屏风,高大的房梁上还悬挂着许多张阻绝视线的白绸,这让赵希言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皇帝的寝宫。

“公主?”赵希言小心翼翼的喊道,“公主?”

见无人应答遂将整个身子迈入,走了几步不见人,便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旋即走到一条轻薄飘动的白绸前,伸手轻轻触碰,“怎么这父女两的喜好这么相近,还真是如出一辙,都喜欢故弄玄虚。”

“赵希言!”忽然里面传来一道十分凌厉的声音,似有不耐烦。

赵希言听后驱身一震,“哎,我来了我来了。”连忙,拔腿往前赶,不敢再怠慢片刻时间。

赵希言寻着声源穿过几个书柜终于看见晋阳公主,于是将速度放慢,稳当的走至晋阳公主前,临近时突然愣住,不知是故意还是如何,今日的晋阳公主妆容极为精致,端坐在椅子上,丹凤眼的眸子清冷的很,

赵希言遂走近合起袖子恭敬道:“公主。”

晋阳公主抬头见-->>

她冠冕下凌乱的头发,轻挑眉头道:“瞧瞧你自己,得亏还是一国之世子。”

赵希言来得匆忙,便未顾及仪容,遂将善翼冠摘下,未扎稳的几捋秀发悉数散下。

不得不说,以赵希言的这张脸,装束齐整与凌乱这不同的风格所呈现出来的人完全不一样,拘谨与洒脱,但皆离不开好看二字。

赵希言只是简单梳理了一下,瞥见晋阳公主神色,她便解释道:“公主,我是骑马来的,您又叫得急切,哪儿敢怠慢停下来整理仪容再进呀。”

“知道自己错了吗?”晋阳公主将视线挪回不再看她。

“错?”赵希言不解,“公主让希言去贡院,希言去了,我是燕王府的世子,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拉拢国朝士子吧,否则日后落得一个藩王世子与朝臣勾结的谋反之罪而被杀头,那可为时已晚。”

言罢,赵希言旋即冷下那张小心翼翼的脸,直视晋阳公主道:“公主让希言以世子身份出现在贡院,是想要引起陛下对燕王府的更多猜忌么?还是说公主非要用这种置希言于死地的方式来试探。”

“不用此法,”晋阳公主起身走到赵希言跟前,冷眼瞪道:“怎知王世子是否绝对忠诚呢?”

“看来公主还是不信希言。”赵希言表现得很是无奈。

“如今看来,你值得吾信任么?”晋阳公主问道,似乎猜想得到证实,“吾所说你并未照做。”即便被握有把柄的赵希言也并没有那么听话。

“以皇帝的猜忌做代价,公主有什么利益可图呢?”赵希言反问。“公主要在下的命做筹码,人皆畏死,先前之所以妥协,也是因为此,所以希言何错之有。”

“那这京报里的事你要怎么解释?”晋阳公主转身走到书桌前将一沓京报扔到地上。

赵希言弯腰拾起一本,伸出手将上面的灰尘弹走,翻了几页后抬眼望向晋阳公主,“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