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平反

成德十三年秋, 平反越国公王振一家,其族人无罪释放,追复越国公爵位, 着以国公之礼改葬, 赠太尉,谥号武毅, 复其妻诰命,召归其子,女眷悉数释出教坊司。

同月, 废晋王自缢于宗人府, 追复亲王爵, 以王礼下葬, 灵柩出应天, 葬入太原王陵, 谥曰恭,是为晋恭王,由其被废王世子袭爵为晋王, 赐府于京城居住, 晋国封地并入行省, 由朝廷接管。

——教坊司——

教坊司奉銮恭敬的迎着从宫内出来的印绶监掌印,“王氏家中女眷皆在教坊司,按惯例,新人刚入教坊司首当是学习,下官念其是忠烈之后,朝中多同僚相识之人,案发不久,故还未让其登台献舞。”

印绶监掌印笑道:“还是你刘大人最会做事。”

“大人说笑, 下官是罪臣之子,幸得天恩才得以免死,如今行事,只能是处处小心谨慎,唯恐辜负天恩。”教坊司奉銮回道。

“国夫人在何处?”印绶监掌印问道。

“国夫人与其女因会乐器,故而做了提调女乐。”说罢,奉銮便带着印绶监掌印前往教坊司女乐所在的诸院。

秋风吹着院中的梧桐树,没过多久,地上便被落叶铺满,一名女乐走至树下,头戴唐巾,身着大红罗销金花圆领,腰间系镀金花革带,脚下则是与官员一样的皁靴,踩踏着落叶发出枝丫的踩踏声走至一头,弯腰用扫帚将落叶扫到一个地方集中起来。

“这风又不止,即便你扫净了,可过了一会儿风一吹它就又掉下来了。”一个年长的老妇人坐在石凳上说道。

“除非叶子落光,否则它便不会停止落下,难道要因为这样,就不去扫拾它了么,任由风吹只会是一地狼藉,最后遭罪的人还是放任者。”女乐回道,“就如现在的朝堂一样,物极必反。”

“什么时候了,你还去提朝堂。”妇人听后明显感到不悦,随后满眼伤神道:“你爹爹为朝堂忙碌了一辈子,随先帝征战,护今上,弄得满身伤痕,如今却换来此等下场,真是世道不公,人心不古。”

妇人越说越伤心,旋即又起了思家之情,“也不知你那两个哥哥现下如何了。”

女乐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道:“娘,前几日出去献舞,爹爹看重的那个歌姬也去了,府里那么多女眷随着进来了,唯有她一点伤神也没有。”

女乐想着,旋即又问道:“来此这么久,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女童我一次也没见着。”

妇人并未像她一样想得极深,只是摇着头,伤心道:“我哪儿知道呀,如今关在这院里也不让出去。”

“大人,就是这儿了。”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院中。

二人回头望去,见是两位身着官服的朝廷官员,妇人遂连忙起身,用帕子擦了一把泪眼,“刘奉銮,这是...”

还未等介绍,印绶监掌印便笑眯着一张脸迎了上去,拱手道:“国夫人不必如此多礼。”

“朝廷褫夺诰命,我已不是国夫人了。”妇人侧过身子,伤感的回道。

“夫人勿要难过,前几日朝廷得知越国公一案另有真相,陛下便下旨召九卿圆审,重开了越国公的案子,就在昨天,案情真相全部浮出,王公的罪如今已经平反了,陛下下旨追复王公的爵位,且以国公之礼重新安葬,夫人的诰命自也得以恢复。”印绶监掌印回道。

妇人听后大惊,连忙问道:“那我的两个儿子呢?”

“两位小将军已在归京的路上。”印绶监掌印回道,“下官这次来,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宣旨的。”

妇人回头与女乐相视,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与眼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尽的苦楚与心酸。

“越国夫人戚氏听旨。”印绶监掌印拿出一道圣旨威严道。

王氏便搀扶着母亲跪伏下,印绶监掌印展开青黄两色的绢本圣旨,左侧绣成德十三年,右侧则绣有奉天诰命几个大字,旋即咳嗽了两声后庄重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闻已故中军左都督、越国公沉冤,遂诏大九卿圆审,今以查明冤情,罪人伏法,构陷忠良,悉以严惩,法司断案不谨,朝廷误判之过,令忠臣良将枉死,朕闻之,不胜悲痛,越国公一案,是朝廷之失,朕体察之误,亦是朕之过,今赦其家眷,为官者,复原职,家中女眷,除籍教坊司,恢复诰命,官府抄没家产如数奉还,赐金银钱帛,免死铁卷,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妾身接旨,叩谢圣恩。”圣旨下来,妇人颤颤巍巍的接过,抱着旁侧的女儿泣不成声。

“人死不能复生,出了这样的事,换做谁心里都不好过,越国公于国朝的功,朝野内外都清楚。”印绶监掌印叹息道,“还请越国夫人节哀。”

“朝野都知道我夫君的功劳,可是当他蒙冤的时候,却无一人站出,如今人死了,这些东西又有何意义?”越国夫人满是埋怨道。

印绶监掌印再次摇头,“朝廷备了归家的车马,就在官署大门外,下官还要回去复命,请夫人珍重。”

越国夫人颤颤巍巍的抱着圣旨,教坊司奉銮遂上前,“乐籍之事,下官今日便会去户部处理妥当,今日闻此案真相大白,也是令人唏嘘,还望夫人保重身体,以慰越国公在天之灵。”

“有劳大人。”

二人换下教坊司属于女乐的衣裳,穿上平常的常服后便从居住了许久的小院中离去,王氏将母亲扶上车后,转身朝教坊司奉銮道谢,“这些日子,多谢刘大人的照拂。”

原是王氏察觉教坊司中有人刻意关照,奉銮受宠若惊的拱-->>

手回礼,“娘子多礼了,某也曾感同身受娘子的遭遇,深知其苦,不在体肤而于心志,王姑娘心智坚韧,连某也深感佩服。”

“大人心善,又有如此才华,日后必定前程似锦。”王氏回道。

奉銮再次拱手,“世事无常,富贵终有尽,某如今之愿,便是安稳顺遂。”

“一定会的。”王氏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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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

“蒙冤的越国公与晋王一家都已在安置,越国公府的封条已揭,里面的家当也安排了人陆续送回,印绶监派了人去教坊司宣旨,乐籍之事教坊司与户部在办了,还有越国公夫人的诰命与相关品服,今日礼部便会送去,越国公府的丧事由礼部新办,晋恭王的丧葬由宗人府在打理,新的晋王府,工部已选定了一处抄没的旧府邸。”六部官员一一向皇帝奏道,“请陛下御览。”

“陛下,蒙冤之人如今皆以平反,昔日三司会审的几位司法主审官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定夺。”吏部尚书奏道。

皇帝坐在御座上,一手放在桌案,一手则倚在扶手上,低头看着三份请罪的奏本,“左都御史,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都是朝廷的重臣,肱骨,然其错判案件,致使国家公爵与亲王两条人命,法不可废,着,革去三人官职,褫夺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