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紫禁城·谨身殿——

内使将齐王妃带入宫中, 今日宫中极少见绯色袍服的高官,只有内使与宫人们行走在各个廊道之间传递公文。

殿外内使遂转身入殿,叉手道:“陛下。”

皇帝一心于公务之上, “陛下, 卫王殿下求见。”忽被通报声打断。

声音传入殿中,打搅了正在看题本处理政务的皇帝, 眉头微皱,稍显不耐烦,道:“让他进来。”

卫王穿戴齐整, 翼善冠、衮龙袍, 玉带垂挂于腰间, “臣赵成哲, 叩见陛下, 恭祝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依旧看着手中的题本, 拿起旁侧一杯茶润了润嗓子,“这么早过来,有何事?”

卫王抬起头, “臣近日听闻外面风声躁动不安, 似都在传燕王世子一事, 说世子非燕王血脉,所以昨夜臣也去涧银巷听了一评。”

皇帝看着写满公事的题本,似无心搭理卫王,“市井流言罢了,何足挂齿,你还有事吗?”

“陛下当真不在意这流言吗?”卫王跪伏着直起腰身问道,“不在意这故意散播的流言是因何而起。”

皇帝僵住不动,但无接下来的任何动作与言语, 卫王遂重重叩首道:“还是说陛下今后要任由妇人当道。”

皇帝甩下手中题本起身,走至卫王跪伏的跟前,低头冷漠着俯视道:“汝到底想说什么?”

“燕王世子与齐王交好,京城之中,只有臣与齐王不和,臣知道,这风声起,陛下一定对臣起疑心。”卫王道。

皇帝背起双手,既没有否认卫王的话,也没有肯定,“所以呢?”

“臣只想告诉陛下,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栽赃臣。”卫王道。

“证据呢?”皇帝问道。

卫王便重重叩首,“臣会找到证据的,臣会找到证据给陛下看。”

皇帝转过身,“身为皇子,你有自己该做的事,而不是成天攻于算计...”

“若有人要害臣的命呢?”卫王跪爬上前厉声道,试图以此唤醒毫不在意自己的父亲,“有人想害皇帝的儿子,以此保证她的丈夫可以顺利入主东宫,第一个是臣,第二个,第三个又会是谁呢,齐王本无野心,一直都是齐王妃在背后作祟,难道陛下要把赵家的江山,拱手送给妇人吗?”

皇帝背过身,冷冷的望着卫王,“朕凭什么相信你?”

卫王叩首,“欺君之罪,臣愿伏诛,愿已此命,以身试险,换赵家江山永固。”

......

“陛下。”

“陛下?”

“陛下!”

内使的呼唤声将皇帝从回忆里拉出,醒过神后才发现已经到了世子府将行冠礼之时了,此刻齐王也应该在世子府替燕王世子加冠。

“陛下,齐王妃到了。”内使道。

皇帝冷下脸色,从西阶登台,走至大殿牌匾下的御座下端坐下,“宣。”

“宣齐王妃进殿陛见。”内使呼传道。

声音洪亮,回旋于空旷的大殿,齐王妃内心忐忑,紧攥着衣缘跨入谨身殿,皇帝正襟危坐于御座上,殿阶下两侧则有穿铠甲的金瓜武士持锤挺直腰杆站在栏杆底下护卫。

“妾林氏,叩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齐王妃穿着亲王妃礼服入内跪伏道。

皇帝并未唤其起身,而是冷冷的盯着她头上的金钗冠,“齐王妃,朕有话要问你。”

“是。”齐王妃回道。

“卫王一事,你可曾参与?”皇帝问道。

齐王妃愣住,抬头不解道:“陛下问的是何事?”

“月前,关于燕王世子身世,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可是你所为?”皇帝态度极其冷漠的质问着齐王妃。

齐王妃抬起头,“燕王世子与殿下交好,妾何故要散播此等对于燕王世子以及于齐王府不利的流言?”

皇帝便从座上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殿阶,旋即冷下一双狠厉的眼睛朝齐王妃怒目而视,“是啊,若不是有人告知,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的。”

------------------------------------

——金川门内——

相较于皇宫的冷清与紧张,燕王世子府的冠礼则要喜庆得多,同僚们围在一起嘘寒问暖等候冠礼开始。

随着礼乐声停,一声钟鼓敲响,宾客们纷纷入座,殿堂内设有节案、香案、冠席,而殿堂东侧的拱门通向东院,其中一间房内则陈有三进礼加冠时所服的衣裳,直身、网巾,袍服、翼善冠,衮服、八旒冕。

“齐王殿下到!”一声呼喊,令一众着装齐整的宾客再次起身。

齐王穿着绛纱袍踏入燕王世子府,文武官员们则转身出列拱手弓腰道:“殿下千秋。”

“本王没有误了吉时吧?”见人来得齐全,礼仪具备,又不见燕王世子,齐王便忙问道。

“殿下是主宾加冠之人,您还未来,便算不得吉时到。”有官员奉承道。

齐王不予理会,“没误就好。”于是从西阶登至大堂内,“世子呢?”

“回殿下,世子在东侧的房中更衣。”内侍回道。

府内筹备齐全,宾客也悉数到齐,只听得府外一架车马经过,大门前又进来两个皮肤白皙的年轻子弟,穿着寻常士人衣着,不似为官之人,守门本想拦住,可见面容之后便不敢再做阻拦了。

二人绕到席间坐下,身侧官员认出后,纷纷站起想要行礼却都被她一一制止,“世子冠礼不允命妇参观,故而今日冠礼入席者非晋阳公主也,只一普通士人罢。”官员听后这才作罢回座。

东屋内,燕王世子赵希言一个人坐在铜镜前,明章守在门外,将伺候更衣的一众人打发在外。

“我家爷身子金贵,不容你等伺候,待日后府上有了主母,这自然是主母之劳,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明章想了想又添道,“你们也不必难为,只要你们不言,府上自不会有人提起,届时回去复命便做寻常就是。”

“是。”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钦天监所定吉时已到了,礼仪官唤了几次也没见人出来。

明章便敲门,“爷,该出去了...”

许久见无人应答,明章便推门入内,“哥儿,外面那么多人都在看呢。”

“雨停了吗?”已更换好衣裳的赵希言坐在镜子前发愣,见人进来便问道。

“停了的,天公作美,连老天爷都为哥儿的成人礼喝彩,今儿一早就停了的。”明章焦急道,“主子,外边在催呢。”

赵希言皱起眉头,起身踏出房门,望了一眼黯淡的天色,“总觉得将要有不好的事发生。”又问道:“公主呢?”

“我说呢,哥儿心心念念的不肯出来,原是想念公主了,可那圣旨上白纸黑字的写了禁令,公主就算想来,也不能来呀。”说罢,便推着赵希言从拱门内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