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娴静抱着“月考之前一定将你拿下”的决心,冲在送水最前线。

陈景深朝她看了一眼,忽然起身匆匆走过来,步子快得根本不像刚跑完三千米。

章娴静扬起红唇——

这叫什么?

这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陈景深即将走到她面前,章娴静立刻把脸偏成最好看的角度,递水时不经意露出自己昨晚熬夜涂的美美指甲油,掐着声音:“陈同——”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陈景深到她面前拐了个弯,跟她擦肩而过,一头栽进了喻繁的肩上。

章娴静:“……”

她看着喻繁阴沉沉的表情,心说完了。

没记错的话,上一个浑身汗挨喻繁这么近的还是隔壁学校那群来挑事儿的,听说那人后来一个星期没去上课。

章娴静正准备冲上去美救英雄,定下情缘,就见喻繁抬起手来——

搂住了陈景深。

章娴静:“?”

……

喻繁僵硬地揽着人,正在考虑把他扔地上还是踹地上:“站不动就躺下,这没车碾你。”

陈景深沙哑地说:“我怕影响到其他人。”

“那你怕被打吗?”

肩上的人安静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撑起身站直。

“抱歉。”

陈景深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后退一步,像是想给他让出离开的位置,下一秒人一晃,喻繁肩上又多了个脑袋。

喻繁:“……”

几秒后,喻繁在众目睽睽之下粗鲁地给他换了个姿势。

他把陈景深挪到身边,嫌弃地拎起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冷着脸地把人抬走了。

校医室离操场不远,喻繁到的时候,等着上药的人已经挤到了门口。

校医室里就三张椅子一张床,此刻已经被占满了,喻繁只能拖着人站着。

校医正蹲在地上帮其他同学的腿上药,听见动静后抬眼:“怎么了?”

“刚跑完三千米,”喻繁凉凉道,“人可能不行了。”

“……”

不是你把人打成这样就行。

因为经常被庄访琴带来擦药,校医对他也眼熟。

校医看向陈景深:“身上哪里不舒服?心脏痛吗?”

陈景深很轻地摇头:“头晕,没力气,站不稳。”

“那没事,正常的,应该是你平时不运动,累着了。过一会儿会缓解的。”校医朝喻繁扬了扬下巴,“去,倒杯温水加点糖和盐,盐少一点儿,三分之一勺够了,搅一搅给他喝。东西在我桌上。”

喻繁站着没动:“我?”

“难道让他自己去?”

“。”

校医环视一圈,发现周围没座位了,刚想说要不你让他靠着墙站一会儿——

喻繁扛着人,单手冲糖水去了。

校医:“……”

喻繁手重,也不知道三分之一勺是什么玩意,随手就盛了大半勺。

“少点。”他肩上的人虚弱地说。

“再逼逼一句自己泡。”说完,他抖了抖勺子,把盐撇回去一半,然后敷衍地搅了搅杯子,拿起来递到陈景深面前,“喝。”

陈景深接过,很慢地抿了一下。

“想挨揍?”喻繁说,“喝光。”

陈景深听话地一饮而尽。

旁边的学生认识他俩,全都屏住呼吸,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帮人上完药,校医站起来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陈景深低声说,“但还是有点站不稳。”

“应该还要缓一阵儿,回教室好好休息一下,暂时不要剧烈运动了。”

校医说完,看向扶着他的人,“喻繁,你也跑三千米了?要不要给你也泡一杯?”

喻繁正准备问人放在哪,闻言拧眉:“不用,没跑。”

校医纳闷:“没跑你脸怎么一直这么红?”

“……”

喻繁扔下一句“我拉他回教室”,又把人拖出了校医室。

学生要么在操场要么呆在教室,楼道没什么人。

怕他上个楼又晕了,喻繁烦躁地扶着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

“你还有力气么?”陈景深忽然开口,低低道,“你要是不行了,我可以自己走。”

现在到底是谁不行?

“闭嘴,”喻繁耳根一麻,咬牙,“别在我旁边说话。”

嘴巴里还是糖和盐混在一起的奇怪味道,陈景深沉默地吞咽了一下,气息沉了一点。

喻繁:“也别呼吸。”

“……”

陈景深抬眸在他耳廓上扫了一眼,闭嘴了。

高二7班教室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喻繁把人扔到几张合并的课桌上躺着,自己坐在旁边玩手机。

王潞安给他发了一堆消息,一路震得他口袋嗡嗡响。

【王潞安:我舒服了。你们在哪?】

【王潞安:这牌子的冰淇淋真的有问题,我必须告他!等赔偿款一到,我直接把这学校买下来,天天开运动会!】

【王潞安:我草!完了完了!左宽发消息告诉我三千米是学霸帮我跑的,就他那残破的身体跑完不得出人命?!】

【王潞安:你人呢,你怎么不在看台?】

看完时王潞安正好打了个语音电话,喻繁秒挂。

【-:教室。】

【王潞安:在教室干嘛?】

【-:守灵。】

【王潞安:?】

前面传来一点动静,喻繁举着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和守着的人对上视线。

陈景深在课桌上平躺着。课桌放不满他的身子,一双腿起码有一半悬在外面。

这姿势很呆,放在陈景深身上却不会。

他偏头看着喻繁:“你跳远怎么样?”

课桌和椅子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空间足够,喻繁二郎腿翘得很嚣张,没什么表情地问:“你睡不睡?”

“睡不着,”陈景深说,“我……”

砰。

很轻地一声,打断了陈景深的话。

喻繁架在另边膝盖上的腿抬起来伸直,不轻不重地踹在他躺着的桌子上,桌子脆弱地偏移了一点点。

“陈景深,”良久,喻繁冷冷道,“你之前说,你高一的时候就开始注意我了?”

陈景深眸光微动,安静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运动会的时候,还看过我的项目?”

喻繁日常冷脸和真正发火时的模样其实不太一样。

平时跟胡庞顶两句嘴,跟隔壁学校来勒索的人碰上,甚至在奶茶店遇到丁霄,他都是一副冷漠又懒散的姿态,没真正把那些事放在眼里过。

不像现在,每个眼神都像刀,脸上写着“我这一拳下去让你睡一辈子”,声音都渗着冰。

“我高一没参加运动会,你在哪看的项目?酷男孩?”喻繁面无表情,“你那些屁话,全是在章娴静那学的吧?”

“陈景深,你耍我?”

教室里沉默了一阵。

陈景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嘴唇闭得有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