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3页)

出饭店时外面已经是雨夹雪,到家两人的衣服和头发基本都湿了。

喻繁进了房间,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头上就多了一条毛巾。

“去洗澡。”陈景深说。

“你呢。”

“回消息。”一路上手机嗡嗡地振,他没看。

喻繁拿着衣服进了浴室,陈景深立在窗前翻手机。没什么大事,几条是罗理阳胡闹,几条工作问题。

他简单回了几句就扔开手机,打算去把在客厅搁了不知多久的箱子给拆了,浴室门哗啦一声划开。

“陈景深,”喻繁声音懒洋洋的,“递下衣服,桌上。”

陈景深拎起衣服伸去。

喻繁没接。他靠在门沿,湿淋淋的头发沾在白净圆润的肩膀上,在半开的门缝里抬起眼皮直直地看他:“消息回完了?”

“嗯。”

喻繁挑了一下眉,然后没了声。

他们总是这样。平时在说话间隙对上视线,都会莫名其妙地凑在一起碰一下嘴唇,更不用说在充满热气的氲氤白雾里安静地对望。

没撑几秒,陈景深把衣服扔回桌上,把浴室门撑大,偏脸下去跟他接吻。

陈景深踩进淋浴池的时候,喻繁整张脸都显得很疑惑。

陈景深调了一下水温:“水不够热,洗完感冒。”

“我24岁,不是74岁,免疫力没那么差。”喻繁说。

陈景深好像模糊笑了一声,水声太大听不清楚。他转过身来,挑眉:“这什么表情?”

“陈景深。”喻繁皱眉,“你怎么跟你公司里的人都不一样?你是不是都趁别人工作的时候偷偷健身?是不是太阴险……”

陈景深听不下去,低头把人亲住了。

水温渐高,喻繁一边觉得烫,一边觉得后背的墙壁冰得让人哆嗦。

忽然被松开,喻繁半眯着眼皱眉:“干嘛?”

“再过几天。”陈景深说。

喻繁瞬间明白过来,他踩着陈景深的脚,没用什么力气:“陈景深,我要说几遍,你真的很普通,我真的不痛了。”

“……”

陈景深把他头发往后拨,露出他整张脸:“家里没东西。”

“我裤兜里有。”喻繁朝盥洗台上扬了扬下巴。

“……”

看出陈景深眼睛里的情绪,喻繁很酷地扬眉:“陈景深,你真以为我去接你下班什么也没准……”

话没说完,又被抓起下巴亲住。

喻繁背脊抵在墙上,视线很模糊。

热水滑过每一寸,喻繁喉结滑了一下,伸手去捧陈景深的脸。

水流潺潺落进陈景深的发间,再从发缝滑落,经过他的鼻梁和唇,还有一些没入了他的眼睛。陈景深眼睛黑深,眼底被热水刺激出一道隐约的红,最后再顺着眼眶滑落。

看起来像在流泪。

有一瞬间,喻繁觉得自己后背抵的不是墙,而是他家那扇古老陈旧的木门。

陈景深当时哭的时候是这模样么?也有这么多眼泪?平时什么破情绪都藏得很死,怎么偷偷哭还能被一个小妹妹发现。

丢不丢人。

小时候爱哭,长大还是一样。

喻繁心脏酸软,很轻地咬了下牙,伸手去抹他的脸。他把陈景深眼下的水擦掉,揉他的眼睛,把他贴在额上的头发抹乱。动作很重很认真,却好像怎么都擦不完。

“陈景深,以后别哭了,你这样很丑。”他扔出一句命令。

陈景深微怔,又很快垂下眼皮亲他,口吻冷淡:“以前不是让我哭一个给你看?”

以前?

喻繁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是说过:“现在不想了。小时候已经看烦了。”

陈景深动作一顿,沉默地看他,片刻才问:“……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早记起来了,眼睛这么小。”喻繁伸手去碰他眼皮,赤红着耳朵没什么表情地说,“陈景深,别停。”

-

陈景深觉得他男朋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在某些事的时候总是很坦荡,怎样都行。但一被他握住脖颈间的纽扣,整张脸就会奇臭无比,嘴硬得仿佛他们是在打架。

外面雨雪还在下,他们家在高层,陈景深没拉窗帘,旁边便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陈景深。”喻繁趴在枕头上听他敲代码,没什么情绪地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过几年肯定会秃,所以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没,说了我不会秃。”陈景深说。

喻繁没应,肩膀抵在他腿侧,呼吸温热轻缓。

陈景深没忍住,停下手指刚想去摸他头发,身边人忽然很哑地又叫了一声。

“陈景深。”

陈景深嗯了一声。

“你怎么突然想当程序员?”

陈景深垂下眼看他,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

他另边手也停下,冷淡认真地答:“因为难。”

“?”喻繁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腿。

“越往深学越难,节奏也很快,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在跟全世界比赛。”陈景深说,“所以敲代码很打发时间,不会分神,不用社交。”

奇怪的理由到了陈景深身上好像就不奇怪了。

“你家那只狗呢?”喻繁说到这顿了一下,挣扎地侧着支起神,手肘撑枕头上,伸手去抓陈景深下巴,“不对,陈景深,你他妈六年级养的狗,给他取名叫繁繁?什么意思??”

“……养在家,我这几年住的地方都不让养大型犬。”没想到陈年老账这时候翻,陈景深想了想,没想出办法,于是添油加醋地解释,“我不是胆小么?你不在,我只能养他壮胆。”

“……我明天就买只王八,叫深深。”

“可以。”陈景深举起自己的手,“你管它叫深深也行。”

“……”

一句突如其来惊天动地的黄腔。

床头那盏昏暗灯光下,喻繁的脸火烧似的红一片,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张口骂人。

陈景深甚至已经准备好被锁喉的准备,但他男朋友却迟迟没张口,只是在灯光下看他。

过了很久,陈景深偏头想吻他,捏着下巴的手忽然紧了一些。

“陈景深。”喻繁又叫。

“嗯。”

“我家门口蚊子很多。”

“……”

陈景深默了默,终于觉出喻繁今晚哪里不对。刚才浴室里就发现了,一直揉他眼睛,他眼下估计都白了一块。

“还行,没我家楼下的多。”他开玩笑地应了句。

喻繁却笑不出来,他问:“那保安还赶你了?他走关系进来干的,瘦得跟像猴,大腿没你手臂粗,你打不过他?”

“没打,他打工不容易。”陈景深说,“我也不占理。”

“……”

一瞬间,那些密密麻麻的酸疼又涨潮归来。喻繁松开他,重新躺回去,把脸转到了另一侧,没说话了。

下午,他倚在楼梯间站了很久,他看着那扇门,想着陈景深沉默敲门的模样,想陈景深顶着头顶那个破声控灯看题,想陈景深在灯灭下的那一刻,沉默迅速地低头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