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秦秾华昨夜睡得格外安稳。

醒得也格外早。

功臣是他,罪臣也是他。

秦秾华睁开眼时,他正在轻刮她的手板心,他挑准了有麻筋的地方下手,每刮一次,她的五指就弹跳一次。

他颇有兴致地看着她弹跳的五指,一个松懈,就让这巴掌转眼拍到了自己脸上。

秦秾华刚睡醒的一巴掌,力度只能和小猫踩奶相比。

秦曜渊抓住她的手,熟练地和她十指相扣。

“我想你了。”

一大清早的,少年就跟麦芽糖一样黏了上来。

秦秾华习以为常,应了一声:

“……嗯。”

他又说:“阿姊,我想你了。”

“嗯。”

“阿姊,我好想你。”

“……”

秦秾华转过脸,遮了脸上红霞却忘了浮上热云的耳朵。

“……你还要说多少遍?”

“说到阿姊也说想我。”他亲了亲她染上红晕的耳垂,道:“我给阿姊写了那么多信,为什么十封里才有一封回信?”

“你每日都寄信回来,难道阿姊也每日都寄?阿姊想着你在军中也忙……”

“我不忙。”他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又抬起头来,在她额角碎发上亲了亲。“我只忙阿姊。”

她退一厘,他进一分,秦秾华退无可退。

他没说什么军中的淫词艳曲,但她的心却比听了淫词艳曲还要跳得快。

秦秾华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

话题选择错误的后果是严重的。

秦秾华起床时,嘴秃噜皮了,腿根子秃噜皮了,就连肩膀上也遍布红痕。

她拧秦曜渊,罪魁祸首一动不动,反而是自己的手被那**的肌肉给弄疼了。

她好苦。

他还是带两个妖姬回来吧,双身子的她也认了,马厩里还能再睡一个。

秦秾华起床梳洗后,坐在铜镜前,种玉在身后给她绾发。她看着这时才慢腾腾起身的秦曜渊,道:

“你在军营里也这样懒散?若是敌军此时进攻,你如何是好?”

少年瞥她一眼,似乎她问了个蠢问题。

“我坐镇的地方,没人敢来奇袭。”

秦秾华觉得不能放任他的自大增长,追问道:“要是有人敢呢?”

少年从水盆里抬起头来,淅沥沥的水流落回盆里,他拉过盥洗架子上搭的干净巾子,随手擦了擦,扔回架子。

“你说个名字。”他把打湿的碎发随手往后捋去,水珠从鸦羽般长睫落下,一双乌黑透紫的眸子湿润后更显冷酷。“我先去杀了他。”

秦秾华朝他招了招手。

少年走了过来,她伸手朝他脑门拍去,少年乖乖低头配合,任她搓圆捏扁。

这一幕要是让那些十洲联军瞧了,一定能吓掉他们的下巴。

种玉艳羡地看着这两人,绾好头发,悄悄退出了房间。

秦曜渊补上种玉空缺,从背后将她搂进怀里。

“阿姊,阿姊,阿姊……”

她耳朵不禁红了起来:“你喊魂呢?”

他盯着铜镜里的秦秾华,大手在她脖颈处轻轻摩挲:“……阿姊,你随我一起去沁州罢。”

薄茧擦过娇嫩肌肤,引来一阵不自觉的颤栗。

她故作镇定地握住他的手,将他从脖子上隔离开来。

“我走了,谁来保证后方稳定?”

“成大任。”

“那我去了沁州,做什么呢?”她说:“做你身后的将军夫人?”

真正的将军夫人可能会高兴答应,可她并非真正的将军夫人。

他的提议,只让她嗅到了夺权的味道。

铜镜模糊,他并未注意到她乍冷的眸光,道:“那你来做将军,我做你手下的小兵。阿姊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秦秾华含糊道:“等局势暂稳再说。”

“什么时候是暂稳?”

“十三州里你至少占了八州。”

“我记住了。”他亲了亲她的发顶,目光灼灼地盯着镜中模糊人影:“等我占了八州,捆也要把你捆到我的身边。”

秦秾华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秦曜渊这次悄悄回来,消息仍在封锁,秦秾华为了陪不能出门的他,也减少了外出的次数,一时间,她好似又回到了还在朔明宫的时候——她每每伏案工作,少年就在一旁的罗汉床上独自闷睡,她一要出门了,没人叫他,他也会第一时间醒来,跟着她转移阵地。

想起朔明宫,她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了?”罗汉床上小憩的少年立即睁开眼眸。

“我想朔明宫中的大家了。”

“……阿姊很想回去?”

带有明显情绪的问题让她看向少年。

他眸光深沉:“……宫外的这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秦秾华向他招手。

尽管她每一次招手都是为了收拾他,他还是立即走了过来——就像每次都是她第一次朝他招手。

这头小狼有一口就能咬断人脖子的尖利牙齿,可是在她面前从不露出。

她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挠他下巴,笑道:

“能和渊儿在一起,阿姊也很开心。”

他沉默片刻,说:“后日我就要走了。”

秦秾华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仔细想想,他回来了三日,再算上来回要花的时间,的确该走了。

他说:“明晚我想和阿姊出门走走。”

秦秾华压下心里涌出的惆怅,笑道:“好,阿姊都听你的。”

他幽幽道:“……话说得比唱的好听,别说要你都听我的,就是只听一次,也比登天还难。”

秦秾华无话反驳,只能心虚笑笑。

第二日,等夜幕一落,秦曜渊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出了刺史府。

秦秾华本来准备了帷帽,谁曾想,秦曜渊早有准备,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然带着两个灯会面具长途跋涉回来。

“急什么?你过来。”

秦秾华给他理了理脸上的恶狼面具,他有样学样,也扶了扶她脸上并未歪掉的白狐面具。

等她放下手,他立即将她扣住,牵着她往前走去。

“渊儿,和我说说你在军中的事罢。”秦秾华道。

“你想听什么?”

“你受了多少新伤?将士可有服你?行军打仗的路上有没有遇上什么难处?”

他避重就轻道:“寄回的信里已经说了。”

“你在信里从来报喜不报忧。”

“……我不想让你担心。”

“你什么都不说,反而叫阿姊担心。”

他半晌无言,终于道:“旁的都是皮毛小伤,有一次,我被联军包围……手臂上挨了一下,深可见骨,差点砍断韧带。”

秦秾华的心都揪了起来。

“你知道我的身体……这点伤死不了,只是有些疼。”他顿了顿,又说:“只要一想起,阿姊知道我打了胜仗会有多开心,我就连疼也不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