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3页)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汪椿。

汪椿叹了口气道:“在你们回宫之前,皇后娘娘就被送回了宫,送回宫也就罢竟还住在坤元宫。坤元宫虽被人看守了起来,实际上陛下每天都会过去。宫里早就有传言,说陛下对皇后娘娘……”

这个陛下指得自然是新帝。

可皇后却是废帝的皇后,仅凭这些就足够显示出不正常。

“包括尚宫局那,也经过大变动,具体如何,暂时不知。陈司膳曾让人给我传过话,说她暂时没办法去看你,大概就与这些变动有关,而这些变动,应该跟皇后娘娘有关。”

隔着一层,终归管中窥豹,汪椿能得出这些消息,已经很了不得了。

而这些消息拼凑起来,倒不难得出一个真相——太子没死,二人被优待,都和皇后有关,而新帝对皇后有不轨之心。

福儿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来神。

她在想,皇后娘娘那么高傲的人,能接受如此羞辱?是不是知道太子在新帝手中,所以只能为了儿子委曲求全?

那样一个女子……

太子若知道,可怎么承受!

半晌,她苦笑道:“其实你还真不该告诉我。”

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可如今知道了还怎么佯装不知?

“这件事……那位应该迟早会知道,凡事总要想开些,而且这未尝不是你二人的生机。”

汪椿默了默,又道,“人,总要活着,才能说以后。”

说完,他往前走去。

福儿停了两息,跟了上。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应该说我们这样的人都懂,我就怕……他懂不了。”

汪椿侧脸看了看她略有些黯然的样子。

现在,她都开始担忧那个人,是否能接受让他们这样的人看起来无关痛痒的事情?

屈辱是什么?

让宫里底层的奴婢们来说,简直太多太多。

刚进宫的奴才们,首先学的便是怎么行礼,怎么跪。规矩错了,被管事太监或者姑姑扇巴掌、罚跪、顶碗,宫里打人不能打出明面伤口,可折腾人的手段不要太多。

一日日,一天天,于是入目之间的奴婢们,都成了垂头弯腰、低眉顺眼的模样。

这种日子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汪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嫉妒感,他甚至觉得那个人就该知道,就该好好体会这种屈辱,谁叫他……

“是不是快到了?”

眼见宫门已眺望在即,福儿忍不住紧张道。

汪椿回过神来:“快了,从这里拐过去就是。”

.

宫女太监的家人来探亲,说是在宫门处,其实在宫门里面。

因为从宫门外进来,会经过一条幽深的城门洞,从门洞出来,才能来到里面这层宫门。

所以侍卫们一般都是分两层把守,外面的宫门一层,里面还有一层。

此时,靠近门洞边缘的位置,摆放着一排将里外隔开的木拒马①,拒马后站着一老一少两个汉子。

两人都是身材魁梧高大,一个穿着灰色短褐,一个穿着深蓝色短褐,都在外面套了件破洞的棉花袄子,老的那个腰间别了根棍子,手里拿着个旱烟杆。

福儿老远就看见她爷了。

她爷老了,头发胡子都白了。

本来不想哭的,可越走近越想哭,走到近前已从默默流泪到哭出了声。

王大柱也一样,早就是老泪横流。

随着他一声大骂:“杀千刀的牛大花,怂着你娘把你送进了宫,我的胖福儿啊,你长得爷都快认不出来了,瘦成了这样……”

福儿哇了一声哭了出来。

“爷——”

汪椿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不想福儿踮着脚尖往前凑,这木拒马上缠了很多铁钉子,一不小心就会被扎伤。

“你小心你肚子……”

“她肚子咋了?”王大柱疑惑道,“胖福儿,你闹肚子了?”

福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道:“爷,我没闹肚子,我是肚子里揣娃了。”

“揣娃了?”

吧嗒一声,王大柱手里的旱烟杆掉落在地上。他忙低头去捡,捡起来才道:“是那个倒霉催的废太子的?”

“爷,你说啥呢,有你这么说话的,他才不是倒霉催的。”

见孙女扭捏样儿,王大柱又是感慨又是发愁。

“这可咋整?本来爷都打算好了,宫里要实在不放你出来,我就跟你姐夫在这抢了你,咱们直接回辽东,到时候咱直接进大山,进去个三年五载的,想必到时候也不抓咱们了,可你现在揣了娃,还咋走……”

里面这层宫门前本就把守着一队禁军侍卫,加起来也十几号人。这爷孙俩的见面,本就在一众侍卫眼皮子底下。

现在可好,先是哭,哭完了还揣娃了,揣娃了也就罢,这当爷的还要抢了宫女钻山窝子里不出来。

这是当着他们面前密谋啊!

侍卫们哭笑不得。

汪椿也是连给王大柱做眼色,让他说话悠着点。

“爷,不能跑,跑了娃儿他爹咋办?”

“他咋办?他个倒霉催的,自己倒霉了,还害了我孙女!”王大柱没好气道。

福儿忙道:“爷你别这么说他,他其实对我挺好的。”

王大柱明白了。

“那些金子是他给你的?”

福儿想了想道:“算是吧。”

那些金子是太子死了的爹给的,也算是他给的吧。而且他虽没给她金子,但给了她银子,还有些首饰摆件啥的,只是这些不能拿出来变卖。

王大柱一听,拿人家的手短,自是不好再骂人家。

“那你俩在里面……”

“爷你放心,我俩在里头没人为难我们,也有吃有喝。”

“有吃有喝就行。”

在王大柱的心里,只要不挨饿,日子就不算难过。

“那……”

福儿从怀里掏了一包东西,塞给王大柱。

“爷,这些银子你拿着,这是我攒了好久的私房钱,之前没回宫时,我想着我藏起来的银子莫是被人拿了,幸亏还在原处。如今都给了你,你拿着跟姐夫回去吧,这天马上越来越冷,等路上上了冻就不好走了。”

王大柱拒道:“我不要你银子,你之前不是给你姐夫了一些金子,那些足够用了。你在里面难道不需要银子了?人遭了难,想办点啥事都得银子打点,你自己留着。”

“我还有……”

两人在这儿你推我让,一旁的汪椿头都大了。

福儿大概真是激动了,竟忘了宫里人不准往外夹带东西,就算家人来探亲时给银子,也要过了明路。

若是数目过大,侍卫们不光不准递出去,还会报给宫里,让里面查查这宫人的银子来得可是正路。

谁知他一眼望过去,侍卫们有的笑眯眯地往这边看,有的望着别处,根本没有想来制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