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这下福儿终于弄懂了。

合则这官署就相当于皇后娘娘的坤元宫,只有住在坤元宫的皇后,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后。

若坤元宫被人所占,皇后则颜面扫地,无法在皇宫里建立自己的威严,是时阖宫上下都会瞧轻皇后,皇后想做什么事,也无法得心应手。

久而久之,皇后有名却无实,被人夺权甚至鸠占鹊巢。

听完福儿的说法,卫傅苦笑不已:“你为何要拿母后做例子。”

“这例子不是比较清晰明了?你看你懂官场上的事,我懂宫里的事,其实我俩说的都是一件事。如此说来,那官署要赶紧抢回来才是。可如何抢呢?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占着了,肯定有对付我们的方法。”福儿苦恼道。

而那边,大郎想咬爹爹的手,可爹爹一直不给他咬,还用手推他脑门。

他靠近一点,就被推开了,连续几次下来,他恼了怒了,发出一声愤怒地呜咦声,坐直打了卫傅的手一巴掌。

“你看你,活该吧,不给他啃就不给他啃,偏偏你要推他,恼了。”当娘的幸灾乐祸。

“坏!”大郎脆声道。

“对,他坏,我们别理他。”

福儿把儿子抱过来,大郎也知道跟娘是一国的,当即一头扎进福儿怀里。

“不理!”

说这话时,他还偷偷露一只眼睛来,瞧瞧爹的反应。

小两口被这憨小子给逗笑了。

福儿凑趣道:“好,咱们不理!”

又揽着抱着他,大郎也回抱着娘,眼馋给臭爹爹看。

“我觉得这事不能拖,快刀斩乱麻,最好打他个措手不及。人家在当地待了这么多年,方方面面的事和人都熟悉,指不定多挖几个坑绊着你,拖久了更不好抢回来,就算抢回来,到时候也没用了。”威严已失。

卫傅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打算明儿一早便去官署。”

“他不来请你,你上门找他,会不会损了你的颜面?”

卫傅把被子扯过来,躺下道:“不会,我会让他大失颜面。”

“你想——”

“那几个马匪。”

福儿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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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晚上的调整,毛苏利神清了气爽了,思路有了,心里也没那么慌了。

一大早起来,他吃了两碗用御田胭脂米煮得红枣粥,吃了一笼龙眼包子,一碟凉拌鸡丝。

这顿早饭,在关内甚至在建京都不算什么,可在这黑江之畔,也就只有真正的豪商富户才能用得起。

吃罢,他抹了抹嘴,叫来心腹打算让下面人安排一下,等会儿去接迎那位新上任的安抚使大人。

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京城来的官,人又年轻,最是经不得手下人捧,顺着意把毛捋顺了,哄好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可毛苏利已经好多年没扮过孙子了,他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扮得像,遂还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觉得差不多了,才满意地站了起来。

正准备踏出门,突然心腹跌跌撞撞跑进来,撞了他满怀。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总管不好了……”

毛苏利不喜下面人叫他大人,喜欢下面人叫他总管,所以他手下平时都这么叫他的。

“什么不好了?一大早上的,晦不晦气?”毛苏利没好气斥道。

“那个安抚使、安抚使……”

“安抚使怎么了?”

“他居然一大清早,拉着捉来的马匪,从住处来到总管府,说来的路上碰到马匪劫掠,正好新官上任,就拿这些马匪开刀。”

心腹喘过来气,终于把话说顺畅了。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毛苏利变了色。

“他是用绳子把马匪们一个个串起来,一路让人拉到总管府的。黑城难得碰见这样的事,后面跟了许多来看热闹的百姓,现在府外面可热闹了。可由于您交代过,门子不敢放那位安抚使进来,他也不恼,就站在大门前,现在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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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城的官署,其实是毛苏利仿造大燕惯制建出来的。

就是前衙后宅的格局。

此时衙门的大门前,聚满了人。

要说黑城人最厌恶什么,莫过于马匪。

这些人荤素不忌,有时碰到普通百姓,都会把你抢劫一空。关键是官府也不作为,以至于黑城壮年男子人人带刀,一旦出城,不管是打猎还是采参,都要结伴而行。

此时见新上任的安抚使大人,捉了这么多马匪,还说要当众审案,围观的百姓都拍手称快。

可在衙门前站了多时,大门竟然不开。

有人思及毛总管平时作风,不禁有些同情新来的安抚使大人,也有人巴不得这个只敢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毛总管赶紧倒霉。

也有许多做商人打扮的人,远远站在人群外看着。

匪从来只有与官勾结,才能大行其道,稍微明眼点的人,都能看明白前阵子城里疯传新安抚使消息背后的势态。

这位新上任的安抚使抓了这么多马匪上门,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送到自家人手里了?

总之,众生百态,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紧闭的衙门大门上。

等了差不多一刻多钟的时间,眼见聚来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匆匆走出来一个身穿常服的干瘦男子。

刘长山上前一步,冷喝道:“终于知道开门了?让你们的守备官出来,好大的狗胆,上官到来,竟敢不出来接迎,看等我回去不禀了鄂将军治了你们守备官的罪。”

毛苏利直接被这一番话打蒙了。

他就是守备官啊?为何此人说他不来?这才发现自己匆忙之下竟忘了穿官袍。

又听提及了鄂将军,他顿时慌了,以为刘长山是建京那边派来护送新安抚使的武将。

至此,他终于想到自己遗漏了什么。

这黑城处于极北之地,朝廷怎可能命新安抚使一个人上路?即使京里不派人,建京也会派人护送,那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全落在鄂将军手下人的眼里?

一时间,毛苏利只觉得冷汗直冒。

黑城的九月过半,天已经极为冷了,即是如此,他的背心也顷刻被冷汗打湿。

他到底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在黑城这地方当土皇帝当惯了,才会觉得自己能拿捏新任的安抚使?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凭什么觉得他一个小小守备能拿捏经略一地的安抚使?

不管毛苏利是如何想法,刘长山在喝出那一番话后,顺手就把他搡了开,往衙门里闯。

一行二十个兵卒,个个都是彪形大汉,那阵势可把毛苏利身后的心腹和手下给吓蒙了。

又见总管也被吓得不敢噤声,竟就任这群人闯入衙门中,而紧随其后看戏的百姓们,一窝蜂地都涌入这不常开启的衙门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