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失控

把沈虞安顿好, 温折边解着扣子,边迈步回浴室。

刚刚帮她洗澡,被闹腾得水溅了满身, 衬衣几乎贴在上身。

哪怕闭上眼,满目依旧是她雪白细腻的肌肤,晃得人眼疼。

水淅淅沥沥地从头顶倾泻而下, 淋湿了黑发, 沾湿英挺鼻骨, 又顺着喉结滑到胸膛,一点点延伸而下。

不多时,浴室里响起低沉压抑的喘息声。

……

良久。

温折湿着黑发, 迈步从浴室走出。他打开沈虞房间门, 女人呼吸绵长,没心没肺地睡得极沉。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最终关门, 转身去了厅上。

沙发上仍是一片狼藉,刚刚淋于其上的红酒, 沿着灰色沙发落在瓷白地砖,一滴滴晕染出深红的痕迹。

温折安静看了会,突然,目光定在沙发角落上的一本深色封面的书上,迈步走过去,伸手把书拿起。

《人间失格》,高中时, 他曾翻阅过数遍。那段日子里, 父亲重病, 家中负债, 不幸似乎突然就闯入了平静的生活。

也曾有过丧到不行的时候,但面对不讲道理的命运,任何负面情绪好像都了无意义。

温折在书铺看完了这本书,并没有买回家。他不知道,沈虞为什么要把这本旧书带回来。

指尖漫不经心地翻著书页,突然,有什么从书的夹层中掉落。温折俯身,从脚边捡起照片。

看清照片后,温折眼睫一动,指尖微微用力。直到他将照片背过,看到了那一行字——

[初见乍尽欢,久处仍怦然。]

所有的一切,似乎突然就水落石出了。

温折手指微松,安静地把照片重新夹进书里。

他在沙发找了处干净的地儿坐下,随意又开了瓶酒,倒在高脚杯里,仰头灌下喉间。

这酒入口微甜,至喉却辣,后劲十足,一路灼烧得滚到胃里。

明明酒精醉人脑,但眼前的景象似乎更加清晰,录音里的那段话也仿若咒语一般不停在脑中倒映。

恍惚地,依稀和八年前重叠。

三月初,正是初春,苏城遍地草长莺飞。临近沈虞生日,刚好月底结了笔家教费,温折去了趟水街,悄悄买下上次她看上的,最终却因为他而放弃的手镯。

但最终精心准备的礼物却没有送出去,在那之前,他遇见了沈弯弯。

对这个同窗了两年的女同学,他只有些微的印象。而之所以还有印象,还是因为认识沈虞的当天,少女随口问的一句。

你认不认识沈弯弯。哦不,廖弯弯。

相比之前在班上沉默少言的女生,再见沈弯弯时,她穿着价格不菲的连衣裙,脸上妆容精致,微笑着朝他打招呼,并提出和他叙叙旧。

温折礼貌拒绝。却在离开时,听见她说:“我是沈虞的姐姐。”

他陡然顿下脚步。

沈弯弯一改之前的腼腆,一字一句和他说了所有来龙去脉。从搬家,到照片,再到沈虞暗自和她炫耀的种种。

“母亲纵然有错,但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啊。”沈弯弯流下眼泪,抽噎着朝他说:“而且,玉姨已经去世了…”

温折听得直拧眉,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我不觉得出轨和破坏别人家庭是值得原谅的行为。”

沈弯弯一噎,“但沈虞…她为了报复我而欺骗你,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她根本,不喜欢你。”

温折指尖微颤,手上的礼盒落下了地。里面的玉镯也顺势掉出,在地上跌成两半。

镯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弯弯目光被其吸引,突然笑了笑:“温折,你知道沈虞爸爸是谁吗?”

“沈氏资本的创始人。”沈弯弯道:“沈虞随便一件衣服都是五位数,京城追她的公子哥数不胜数,勾勾手大明星都愿意倒贴。”

“你觉得,这样游戏人生的沈大小姐,真的会有真心吗?”

温折始终没说话,安静地把镯子捡起来。

见得不到回应,沈弯弯试图来握住他的手,被温折厌烦地躲开。

她表情微变,轻笑了笑,细细的嗓音响在耳边。

温折记不清她说了什么,至今能回忆起的只有她说话时涂着刺目口红的双唇,一开一合,有些反胃。

以及那句。

“你之于她,不过是刺激我的工具人,亦或是…闲来无事的消遣。”

胃里翻江倒海,像是要吐的感觉。折腾了一个晚上,没有吃饭,倒是喝了半瓶酒。酒精在胃里灼烧,熟悉的痛感传来。

温折睁开眼,忍着疼痛带来的冷汗,撑着沙发站起来去翻药箱。里面是常吃的胃药,喉结动了动,艰难地吞下了满口的药粒。

喉间苦涩一片。

大概是睡得太多,沈虞醒来时,屋内一片昏黑,天还没亮。

屋内静谧如水,她撑着身体欲起,刚一动,却发觉自己被人完全环抱在怀里。

猛地回头,却对上男人昏睡的脸。借着屋外昏暗的亮光,沈虞注意到温折面色不同寻常的苍白和虚弱。

男人眉头紧蹙,薄唇抿成一条线,便是揽在她腰前的指尖都泛着白,手背一片冰凉。

沈虞心跳得快了些,伸手就去摸温折的脸,触及满手冰凉的冷汗,男人不太平稳的呼吸喷薄在手心。

“温折。”沈虞慌了神,欲从他怀里挣起,但男人铁一般的手臂却牢牢将她禁锢住。

她伸手轻拍温折的脸,声音颤抖着低呼:“温折,温折!”

大概她的响动打扰了温折,男人拧眉,按下她的手,“别动…疼。”

沈虞挣又挣不开,急得要命,不停问:“哪里疼?温折?你哪里疼?”

忙乱间,她的手肘不止碰到了哪里,温折眉头锁得更紧,疼得抱不住她,无力地倒在旁侧:“胃。”

沈虞颤着腿,飞快下床,“你等等,等我…我去给你找药,我再叫救护车。”

她奔到客厅,看到了散乱成满地的药片。

哆嗦着拿起药盒,上面的英文字母晃得沈虞眼疼。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又去找手机打120。

沈虞去倒了热水,把所有的药给拿到房间,一瞬间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明明,明明董舒和她说过温折有胃病,但她竟然从没想过他还在吃药,该吃什么药。

床上,温折的脸色愈发苍白,红唇干裂,沈虞紧紧握住他手,语调带上了哭腔:“温折。”

“你别睡,醒醒。”

“我不知道你要吃什么药。”沈虞无助地把脸埋在他手心里,哑声祈求:“你别睡,理理我,理理我好不好?”

温折手心轻动了动,挠过她脸,像是在无声安抚。

急诊后,沈虞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坐在温折的病床前。

“病人曾有过病史,这次起因是饮酒造成的急性胃出血,需要禁食三天。”医生和她交代着注意事项:“往后注意饮食清淡,忌辛辣,忌油腻,忌饮酒,除此之外,不要过于疲劳,以及有过大的情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