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前世】乱性(第4/5页)

可他现在回来了。

带着一身的狼狈和痛苦。

鼻根忽然就有些发酸,陆云泽踉跄着脚步走回了自己的书桌。

板凳就在一旁,他可以坐下的,可是他现在真的没法坐在硬的东西上了。身体也酸软得厉害,大脑里时不时地就会想起昨夜的事情。他怎么可以那样醉呢?醉得不省人事,就一点抵抗都没有地被欺负了。

而且……他们可是都是男人。

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呢?

陆云泽喘息着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低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想了,既然说好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应该忘掉这一切,忘掉贺邵承,忘掉自己之前所有的记忆。可他却始终在听着外面,想要听到轿车驶离的声音。

为什么……还不走呢?

为什么还不走啊……

陆云泽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泪又一次涌溢了出来。

他在地上蹲了很久,久到身体都麻了。时间对他而言似乎失去了概念,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大衣的口袋里忽然传来一声“叮”,是他的手机在提醒,有短信来了。恍惚许久的人终于回过了神,伸手将其摸了出来。

是贺邵承发过来的——「对不起,云泽。」楼下,停了一个多小时的黑色轿车终于重新发动,缓缓地离开了这所不属于它的校园。

陆云泽没吭声,也没流泪,就只是盯着“对不起”三个字,直到手机的屏幕暗下去。

他的身体很难受,宿舍的床都是上铺,光爬上去都十分艰难。躺下后他也无意去给自己弄热水袋什么的了,就只是盖着被子,连衣服都没有脱。整个被窝里一点都不暖和,冷得让他发抖。他以为自己回到这里就会安心,毕竟那个人终于走了……

可他没有。

意识混沌不堪,他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可再也不会有人过来拍抚他的脊背。

陆云泽昏睡了一整个下午。

被欺负的地方似乎是发炎了,现在又热又辣又疼,而他的身体也跟着有了反应,已经明显地发起了烧。他恍惚地起来,屋外的天色已经是薄暮黄昏,只差那么最后一点就要彻底黑暗了。这显然不是个离开的好时机,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继续待在这里能干什么。

所有的人……都回家了。

他也应该回去了。

陆云泽的行李并没有多少。

他只收拾了几件衣服,书本也没有拿。之前想着要给宿舍打扫卫生的,此刻也全然顾不到了。屋外的天色愈发深浓,他赶着最后的公交去了火车站,艰难地去买了一张回平县的车票。身体是真的发了烧,虽然下午睡了一觉,但也丝毫没有缓解那份不适。

在火车站候车时,陆云泽的面孔已经烧成了两个红苹果。

这副样子也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车站检票的员工都不禁过来看了一眼:“小伙子,生病了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他的嗓音有些哑,但还是摇了摇头,“我赶着回老家,没事,到了之后我会自己去医院的。”

检票员又看了看他,确定不需要任何帮助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从上海到平县的列车很多,但一般情况下人也多,只能买个站票;这次多亏了是深夜,陆云泽才勉强得到了一个硬座座位。他拎着行李上了车,额头已经直冒冷汗,然而嘴唇却是紧紧地抿着,一句话也不肯说。他是很难受,是真的很难受,可他怎么能把事情告诉别人呢?

车厢外的一切都是黑的,只有偶尔看见路灯时才能明亮一瞬。坐垫当然也不会软绵,再加上火车本身在铁轨上行驶时的抖动——那个被欺负了的地方,又疼了。

陆云泽趴在了桌上,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不安和仓皇。

买到的票上车就晚,抵达平县时,已然是深夜。

他拎着自己的行李,已经累到动都不想动一下,但所有的人下车都有目的地,他不能继续坐在这里。身体实在是很糟糕,陆云泽也没有拖着行李直接回曾家村,而是先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有人的药店。

他抿着干涩的嘴唇,从皮夹里拿了一张十元纸币出来。

还是贺邵承发给他的实习工资。

“有……退烧药吗?”他又咳嗽了两声,“给我一盒退烧药。”

“小伙子,你感冒了?”守夜的是个老阿姨,人还挺热心,过来稍微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哎呦这个烫的咧,要不要再来一点感冒药?”

“不用……再加一盒,消炎药吧。”陆云泽知道自己这次的发烧是为什么。

他坐在药店里,门关上,不必吹外面夜间的冷风,终于感觉到了一点温暖。药店的阿姨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陆云泽就着温水把药吃了,还被挽留下来多歇了一会儿。他喘息了几下,大约是终于缓过来了一点,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客气的笑容。酒窝挂在那泛红的面颊上,顿时更惹人怜惜了一点。

阿姨也是闲着没事,就在边上一句一句地问他——“小伙子在外面读书啊?哪个大学的?”

“复旦大学的……我在上海读书。”

“噢噢,高材生啊!那也不远嘛,干嘛这大半夜的回来……受罪的很呢。”老阿姨把“小太阳”对着他烘,同时又站起来询问着,“小伙子,要不要吃点东西啊?阿姨感觉你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我帮你去买一盒方便面,好吧?”

陆云泽吸了吸鼻子,点头答应了。

这样冰冷、仓皇、不安的一夜,能够在这间药店里得到一点来自陌生人的关怀,已经足以让他感激了。

一盒方便面算不上有营养,但在这个年代依旧不是个便宜东西。老阿姨帮他倒了开水冲开,陆云泽就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慢慢地吃。

其实他尝不到味道,此刻也无心去品尝,但那股热意还是一点一点在他身体之中扩开,让他感觉自己真的好了不少。他又和对方道了谢,这才重新拎起自己的行李,到租车的地方打了一辆电三轮。

曾国强还躺在炕上,暖烘烘地睡着呢。

他年纪大,一到早晨睡觉就浅,因此听到自家门口刹车的声音,老头子就皱着眉爬起来了。这屋外的天色还黑着呢,谁这么一大早过来了呢?

陆云泽刚刚把钱给了三轮车师傅。

明明之前还在和贺邵承说自己什么都不要,然而现在,他却是靠着对方给的实习工资一路回来的,否则大约也无法支付深更半夜的昂贵车费。贺邵承有钱,而他没有……这一切就是这样现实,残酷。如果说他真的什么都不要,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跟着男人去吃那么多的饭,去拿那么多并不该有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