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6页)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他味同嚼蜡,桌子并不用他们收,会有家政阿姨过来,快落了灰的电视机被打开,调到中央频道,走个形式看春晚。

“这是霖霖吗?”节目开始前正在循环各种公益短片和新年祝福,宋初曼看到那个短片,转过头来问谢景霖,“这个是芊芊吧?”

谢景霖抬头看向屏幕,点头:“对,前一段日子拍的。”

宋初曼也点了点头,又安静了下来,好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谢景霖突然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有些惊讶,掏出手机问。

[傅哥,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傅星朗没有回他,估计是正忙着和家里人团圆,他又说了一句新年快乐,便把手机收起来,有些无聊地盯着电视。

新搬的小别墅比之前那个小房子大了不少,家里只有三个人,各忙各的。谢寻巧正在一旁的方桌上对着宣纸写写画画,宋初曼捧着一本书,偶尔抬头看一眼电视,谢景霖百无聊赖地盯着背景花花绿绿春晚节目。

客厅暖黄色灯光打下来,要说温馨也温馨,但要说冷清也冷清,皆看当事人的心情。像谢寻巧就挺自在,不觉得冷清。

谢景霖垂着眼,电视机喜庆的背景音乐传入耳朵里并没有让冷清的气氛得到缓和,别家有猫猫狗狗的声音传来,他们家从来不养宠物,因为所有人都太忙了,连照顾自己都没有时间,哪有别的心思去照顾那些小生灵?

“妈妈,听说您前不久做了一个手术,现在身体怎么样?”谢景霖忍不住打破这种气氛。

“一个小手术而已,没什么大事儿,不用操心。”宋初曼回答,眼睛还放在书上。

“对不起,之前没能回来看您。”他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问出来。

宋初曼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红包:“新年快乐,还有之前你高考,那段时间太忙了,没有来得及祝贺你,现在补上。”

谢景霖没有接,只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耳垂那颗碎钻耳钉。

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姐姐,还有那个年夜饭都不回来的老头子,态度都这么平和自然,没有人对他的出柜和离家出走追问一句,没有人问他这几年在外面怎么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闹着玩罢了,父母不会因为小孩子的这点小打小闹而转变态度。

也许别家犯了错误的小孩会希望得到父母的这种态度,因为这意味着家人对你的任性表示原谅。

但谢景霖一点也不想要这种态度,他甚至有些生气,他宁愿宋初曼和谢修贤打他,骂他,阻止他出柜,他不想要这种平淡如水,视而不见。

他一直是个乖孩子,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刚上初中那会儿打了个耳洞,可惜并没能引起父母的斥责,他戴着这颗叛逆耳钉又当回乖崽,听话懂事,后来也许是叛逆期来了,出柜离家出走一条龙,依旧引不起父母的一丝波澜。

“妈妈,我先回去了。”

谢景霖说得很突然,宋初曼动作一顿,眼睫轻颤,眼睛被定在这一页某个字上再也看不下去,在一旁写写画画的谢寻巧也停下笔看过来。

谢景霖已经站起来了。

“今晚不留下来住吗?”宋初曼把书随手放到一旁,也站起身,动作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似刚刚的优雅。

“不了,我还有工作要忙。”谢景霖没有改变主意,“妈您也别太忙了,照顾好自己,别总是整天整天往外跑的,注意休息。”

谢景霖垂眼,地板上细细的砖缝清晰可见,乖崽一点也不乖,哪有他这么任性的乖崽,都十九岁了,还像个孩子,总想缠着爸爸妈妈,不然就要发脾气。

“今天没见到爸爸,您帮我转告一声,最近医闹事件很多,让他在医院注意安全。”

声音里听不出谢景霖的情绪,宋初曼楞楞地点了点头。

“我送送你。”谢寻巧追着谢景霖的脚步出去了。

宋初曼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些出神地坐回沙发,看着茶几上明晃晃的红色大红包,心里有些空落落。

她发消息给谢修贤。

[老谢,霖霖走了。]

以前他俩生谢寻巧的时候,几乎每天还是都可以回家的。谢寻巧是个野孩子,放出去就不着家,因此即便他们那时忙,谢寻巧自己也和小伙伴们玩得开心,晚上他们回来得晚,谢寻巧直接在黎芊家解决晚餐了,根本不用他们操心。

后来有了谢景霖。谢景霖和谢寻巧不一样,他很乖,也明显粘人许多,见不着爸爸妈妈也不大哭大闹,只是自己躲起来悄悄抹眼泪,很乖,乖得让他们心疼。

那时候他们正好是最忙的时候,谢修贤的项目研究越来越紧张,她也世界各地跑,常常和国内有时差,下了戏也没机会给谢景霖打电话了,他们常常是几个月没能和孩子见过面通过话。

他们请了个住家保姆来照顾两个孩子,想着多一个大人,家里也热闹一些。谢寻巧对此倒是无所谓,她正是最皮的年纪,父母不在家,她玩得更加疯了,保姆除了照顾俩孩子的生活起居,其他的都不管。

有一段时间谢寻巧随着老师去国外参赛,家里只有保姆和谢景霖在。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结束为期三个月的国外巡演,回到京城,京城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外面电闪雷鸣,硕大的雨珠仿佛石子般敲打玻璃窗,风声呼啸几乎要把机场大厅的屋顶掀飞,她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雨。

她被困在机场,等到天亮雨停了,才有从机场回市区的车。她回到家,家里一片昏暗寂静,她想,保姆和谢景霖应该都没醒。她想打开灯,发现好像没电了,可能是昨夜的雷暴雨将电路劈坏了。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儿子的房门时,却惊慌地发现谢景霖不在床上,她又找了自己的房间、谢寻巧的房间、书房,哪里都不在,最后,她敲了保姆房间的门,也许儿子害怕打雷和保姆一起睡了,却无人应答,她拧了拧门把手,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她心里一片惊慌,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给保姆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她手足无措,又打电话给谢修贤,电话还没接通,她听到房间里传来细细的哑哑的哭声,是谢景霖的声音,她又急又喜,却没有保姆间的钥匙,只好又打电话叫人来撬锁。

她还记得,谢景霖那时候还没她腰高,瘦瘦小小一团,缩在拉着窗帘昏暗房间的角落里,脸上是两条干涸的泪痕,双眼紧闭,无意识地抽泣着,声音已经哑了,哭得还没小猫叫声大。

保姆解释是大雨天她儿子一个人待在家害怕,她就回去陪儿子了,为了防止谢景霖自己开家门跑出去,她只能将他反锁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