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被需要

春光无限好,修葺一新的仰春殿终于迎来它真正的主人。

大小十二位宫女十二名内侍朝主子一一见礼,长阳公主神色淡淡:“赏。”

一旁的翡翠拿出早就备好的金饰,挨个分发给众人。

金饰重约四两,不说分量,只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分量就很是讨喜。

甫一照面公主殿下给人阔绰的印象,这还是寸功为立的时候,可以见得以后若伺候的好,少不了好处。

能被安排在仰春殿当差的宫人都是经过皇后娘娘精心选□□,而能从诸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站在这的男男女女要么心眼多,人灵活,要么忠厚,心思纯净。

日久见人心,赐下见面礼,长阳公主将身边的宠妾推到众人面前:“以后枝枝是仰春殿的半个主子,你们待她不可亵慢。”

早听说殿下以女子之身冒天下之大不韪纳妾,而今见着那妾,宫人们恍恍惚惚升起“果然如此”的明悟。

他们的主子已经美得和仙人似的,这得她青眼的妾果不其然也是举世难寻的美人,听说是出自‘荆河柳’。

想到‘荆河柳’的盛名,宫人们朝郁枝恭恭敬敬行礼。

宫里不讲究外面“姨娘”的叫法,还是平奚做主要他们喊郁枝“姑娘”。

郁枝跟在她身边满打满算快一年,大风大浪见过不少,沉沉稳稳地喊了一声“起”,初亮相,算是在这‘家’里立住了。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伺候一位最得帝后宠爱的公主殿下,郁枝的身份又何止“贵妾”二字能形容?

见识过姑娘与殿下同吃同住同进同出的场面,宫人们更不敢慢待这位主子。

季平奚和郁枝在仰春殿安定住下来,每日往乾宁宫晨昏定省,颜袖见着女儿心里开怀,待郁枝也格外宽容疼爱。

古来婆媳关系是一大问题,郁枝却能和皇后相处融洽,一是皇后爱屋及乌,二嘛,她与郁枝投缘。

想着这么一位娇弱媚气的女子整日受女儿‘欺负’,颜袖阻不了她们亲近,只能在日常对未来儿媳多多照应。

一家人团聚,太子时不时往仰春殿跑,公主殿下带着妾也时不时往乾宁宫跑。

这一日,季萦抽空往乾宁宫与妻女一同用膳,可怜太子殿下顶着储君的名头在吏部历练,每日和上了年纪的大臣动心眼。

不同于待女儿的宠溺,儿子以后是要继承大位的,季萦对太子总要严厉几分。

用过午膳季萦赶着去御书房商议国事,临走摸了摸女儿的头,颜袖目送他出门,神情依依不舍,看得人没来由的牙酸。

长阳公主是个胆大包天的坏小孩,和郁枝挤眉弄眼。

皇后娘娘送走心上人扭过头来瞧见女儿的怪模样,一脸无奈:“你这是在做什么样子?”

季平奚顺势挽着亲娘胳膊:“阿娘和父皇感情真好。不过嘛……”她看了郁枝一眼:“父皇瞧着正人君子大炎朝英明帝皇,背地里嘛……”

她和颜袖告状:“父皇老不正经!”

天可怜见的,季萦十三岁登上美人榜榜首,雄踞近三十年榜首的位子还是他的。

这般得天厚爱的人和“老”字八竿子打不着,幸亏他忙着处理政务人已经走了,否则听到心爱的‘小棉袄’道他“老不正经”,八成愁得晚膳都用不进去。

皇后与陛下感情深厚,好在说这话的是女儿,她笑:“你父皇怎么不正经了?”

公主殿下趴在亲娘耳边:“父皇吩咐匠人在孩儿所睡的大床对面安排了一面镜子。”

“……”

颜袖吸了口凉气——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等身的镜子,工艺精湛,用时将那帘子拉开,不用时有帘子遮挡白天黑夜也不会吓到人。

放在大床对面是作何用可想而知。

竖着耳朵听到这,郁枝一阵羞臊,脚趾恨不能抓地,就因了这面镜子,夜里这人没少折腾她。

没这镜子还好,有了这面镜子,视野清晰,毫发毕现。

实在是羞人。

得了便宜的公主殿下张嘴把疼爱她的父皇卖了。

御书房内一脸严肃与群臣商议要事的帝皇鼻子发痒捂着帕子打了个喷嚏,惹来迭声关怀问候。

可叹季萦教人镶嵌镜子纯粹是好意,公主好色,这在皇家算不得什么,倘若好色,好一人之色也可称之为专情。

他与皇后一样并未拿郁枝当女儿的妾,有心推动一把,让宝贝女儿看清自己的心,谁知女儿是个‘小没良心’呢!

母女二人说着关于陛下的小话,郁枝脸红红地从旁听着,暗道:或许告状也是这一家人相处的独特趣事吧。

且不说这一状告下来陛下来到乾宁宫被皇后娘娘很是调.教一番,季平奚回到仰春殿,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还就喜欢看父皇在母后那吃瘪的样儿,试想一国之君是实打实的‘妻管严’,这多有趣?多有家的感觉!

是以前她在魏家感受不到的。

心里想着魏家,作为仰春殿的一等宫女——翡翠,急匆匆附耳来报:“殿下……”

午时一刻,菜市口围满人。

当下太平盛世,仪阳侯父子得是多想不开才会起兵造反?

陛下是臣民期盼已久的明君,在他的治理下国运昌隆,长治久安。

人群熙熙攘攘,毫不压制音量谈论魏家一手好牌愣是打得稀烂的事。

监斩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装作耳聋好似听不到那些议论声,断头台上,魏家父子身穿白色囚服,头发散乱,面色颓唐。

“是爹害了你……”魏汗青悔不当初。

“爹,孩儿不后悔,死就死了,来世咱们还当父子。”

太阳高高挂,魏三留恋地看着沸腾喧嚣的人世间,余光瞥见侧立一旁的刽子手,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惧意。

魏汗青见了一声叹息:三儿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可见还是怕的。

生死面前,又有谁不怕?

可就是付出死的代价,也没能换回夫人的回心转意,他这一生,当真是失败至极。

“是我执迷,害了魏家啊!”

就是死了都无颜见列祖列宗,为一女人败了家业,为一女人,误杀生父。

死掉临头魏汗青多少有了几分清醒,可惜,悔悟的太晚了。

庸庸一辈子,到头来一场空。

昔日意气风发的仪阳侯还不到老态龙钟的年纪,落魄地令人鼻酸。

但不会有人同情他。

谋反,此乃抄家灭族的大罪。

陛下怜恤,只杀父子二人,对远在陵南的二房稚子高抬贵手,说到底还是看在魏老爷子往日救驾有功的份上给魏家留了血脉。

午时二刻到。

长阳公主低调出现在人群。

郁枝握着她的手,看向断头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魏侯爷和魏三公子。

魏三没认出女扮男装的“四妹”,却看清郁枝的脸,看到了郁枝,那她身旁风姿卓绝的风流人物是何人所扮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