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难耐

湿热,灼烫。

像被紧紧束缚住,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想清醒些却不能,反而逐渐沉溺进去,犹如在翻腾汹涌的浪潮里浮沉,只能随波逐流。

修行之人素来自持克制,少有放纵,沐青不知这种感受究竟为何,以至于无所适从。

淡淡的香气是从来没闻过的,有些古怪,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香,只是闻久了,意识就愈发昏沉,整个人便陷了进去,挣脱不得。

缠在手上的力道慢慢变小,一点点游动轻扫,最终归落到她细瘦的腰间。沐青感觉自己好像困在了幻境之中,亦或许是在做奇怪的梦,她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无法动弹,灵力也使不出来,怎么都无法脱身而出。

热意不减,越来越无法承受,寒冬的夜晚明明该是冰冷的,此刻却置身在滚烫之中,七经八脉里都在灼烧着,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她欲运转灵力来抵抗,孰知连理智都快被吞噬殆尽,只能像渴水的鱼儿那样,轻轻张合着唇,急促不安。

身上逐渐濡出了薄薄的细汗,在幻境中寻不到着落点,随时都要坠下一样,干渴在一点点侵蚀着,吞食掉意志,她从来不曾经历过这种别样的感受,空落落的,缺了什么,整个人都在急切地渴求,亟待将这份空落填满平实。

她有些难熬,无力地躺着,气息不太平稳。

许久,身上忽然一轻。

沐青在这时得以稍微清醒些,强撑着睁开眼,然而还是看不清面前的场景,眼前好似蒙了一层浓厚的雾障,将一切都虚无。

天上星月无垠,月华如水,窗户被关上了,光线就照不进来,屋里黑魆魆的,只能看见一片黑沉,眼前有白色的虚影,却瞧不清具体的模样。

腰间被缠紧,亵衣被拉扯掉。

香味随着呼吸浸入骨血里,狠狠压制着,让她无从抗拒。

压在沐青身上的是白姝。

这孽障伏在她颈间,没有章法地乱动,胡作非为,本能地蹭着她解热。

白姝身上烫得厉害,连意识都不太清醒,晕晕乎乎的,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人形,把被子这些全蹬下床,她此刻的样子跟平时不太一样,眉心之间有一抹类似花钿的红痕,那红痕若隐若现,极不稳定,好像被封印住,随时要冲破桎梏,可又冲不出来。

人有七情六欲,妖亦避免不了,只是有所不同而已,妖有妖的本能,尤其是在初春时节,蛰伏在身体里的不安分随时都会显现出来。这孽障起先还比较规矩,当感觉自己还是热得不行之后,就不大对劲了,她迷离地看着沐青,再凑过来挨到沐青嘴角处。

沐青心头一紧,随即感受到唇际的湿润。

陌生的悸动来得猝不及防,荒唐让人退无可退,她瞳孔紧缩,一瞬间怔住。

白姝的尾巴不知怎么变成了三条,一条缠着她的腰,剩下的则压住她的手。

沐青的唇微凉,这孽障便一点不放过地吮住,一会儿不凉了,又烦躁地移开,蹭她的脸,以及露在冰冷空气中的光滑肩头。

“热……”白姝意识不清地呢喃,低低闷哼了一声,双手搂抱住沐青的后颈,狭长的桃花眼半垂,伏在沐青耳边,难受地说,“阿姝好热……”

边说,边往沐青身上挨。

沐青的手很凉,她便执起沐青的手,用脸蹭了蹭。

沐青已然知晓是怎么回事,自己眼下这个样子多半与幽香脱不了干系。

狐妖最擅长蛊惑人心,散发香气便是引诱的法子之一,现在时候到了就随之迸发出来。白姝已经成妖化形,按理说不该再这样,应当能自抑,可她修为不稳定,好似装满水的木桶突然被抽走一块板子,里面的水便悉数流出,堵都堵不住。

“白姝,”沐青轻喊道,费力地别开脸,“清醒点……”

怀里的人热得像火炉子,沐青不太好受,可亦顾不得那么多,只能运转灵力来破开压制。

“热……”

白姝挨得更紧了,腰肢扭动,尾巴高高翘起,她眉心间的红痕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且比适才更加热烈,唇色也随之变深,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妖冶美艳。

她本就死死压制着沐青,当红痕完全显出来后,修为亦蓦地暴涨。沐青再也提不起灵力,丹田被一股力道包住,犹如屏障一般,让灵力无法运转,她逐渐落败,被香气折磨。

……

沐青浑身都是汗,白细的颈间都是湿热的,眼前仍旧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片雾障。

一人一妖荒唐不已,但未曾荒唐到底,一个出尘多年,一个无知懵懂,犹如瞎子在树林里打转,转半天都找不到出路,除了抱在一起倒没真做什么。

白姝有些恼,尾巴再被褥上扫动,一会儿,如同捕获猎物那样,低头叼住沐青的喉咙。她还留有最后一丝理智,没有真咬,难耐地呜呜了两声,终还是放开。

天亮了。

一夜大风不歇,梅树上的雪被吹落,繁盛的梅花夺目,在皑皑白色中分外惹眼。

经历了一夜风吹的破屋依然矗立不倒,曦光从窗户缝里投进,亮到刺眼,床上的人和白狐动也不动,被褥凌乱不堪,白衣堆落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变回本体形态的白姝动了动尾巴,或许是昨夜修为的暴涨导致自身损耗过重,她现在乏力疲倦,焉兮兮犹如死透的狐狸。

沐青也在这时醒来,昨夜种种还历历在目,她脸色沉沉的,眉宇间带着风雨欲来的愠怒,可感受到怀里趴着一个毛团子后,还是忍下。

毕竟两人也没怎么样,白姝最后还被暴肆的妖力反噬,受了伤。

不过想是这么想,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沐青的神情都是冷的,不搭理白姝,从早上到天黑都在静心打坐,连饭都不吃了,也不过问白姝一句。

白姝有些委屈,一直没精打采地趴在床上,自打昨晚变回原形后,她就不能再化形成人,只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昨晚突然那样是为何,隐约记得当时尾巴变成了三条,但如今只剩一条,感觉像产生幻觉了似的,很不真实。

跳下床,到沐青腿边讨乖地用脑袋拱了拱,沐青不动如山,完全置之不理。

白姝不知趣,见对方不理会,便涎皮赖脸往人家腿上去,非要在沐青身上占个地儿,彰显存在。这孽障也真是没眼色,沐青堂堂一介宗师,在修真界是何等受尊重,旁人莫说沾染,连远观都不敢多看几眼,昨夜受辱至此,一觉醒来把她打死都算轻的,她倒好,跟无事发生一样,没皮没脸还要往沐青这里凑。

不过没在沐青腿上趴多久,一股无形的力将她拎开,不让她再靠近。

白姝怔愣,原地滚了两圈才回过神,随即不死心地又爬过来,可惜连沐青的身都近不了,她当真没皮没脸,撒泼似的打两圈滚,可劲儿闹腾,嚷嚷道:“饿了,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