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徒弟

她消亡于元始古阵中,未能知晓后来的事,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 许多事都在自己意料之外。

当年大战各宗派都死伤惨重, 无不元气大伤, 有些宗派更是在这一役后一蹶不振,于数年内迅速陨落, 神族为了压下昆山上的事, 不仅将沐青和神狐族从大战中除名,更是把诸多战事与因果篡改,将功劳都揽给自身, 堵住悠悠众口, 大肆对外宣扬, 凡是与神族作对的都加以打压, 以至于无人敢提及当年事。

后来历经多年变迁与更替, 曾经兴盛的各宗派逐渐落败, 修士一代接一代, 慢慢的, 世人只知上古大战, 奉神族为至高无上的英雄,却无人得知尊上何人,更无从知晓真相如何。

至于白姝杀入天外之地,屠尽正英殿, 将那里变为血海地狱一事, 亦被苟活的神族至高者压下。那些被白姝屠杀手刃的至高者, 经过古籍的美化,摇身一变成了在上古大战中护卫山河而死的御敌者,天外之地的落败亦被传颂成在大战中损伤太重,才会逐渐没落。

那时的白姝已管不了那么多,无心与这帮下作之人缠斗,她找到了救沐青的法子,寻遍山川,入过红莲地狱,将破碎的亡魂找齐后,在昆山寻了个地修炼,帮沐青聚魂重塑肉身,一晃就是上千年之久。

这些年外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白姝并不清楚,失忆后待在昆山,更是不知岁月更迭到几何,还以为过了上百年之久,早就与外面彻底断了。

沐青有些愕然,记忆中自己身消魂散在昆山,之后就是重生,全然不清楚这些。

可转念一想,确实如白姝所说,这么多年过去,神族已然将当初的种种埋藏,不论是传言还是古籍,皆都无迹可寻,现今流传于世的记载全都是神族更改过的。沐青还记得那些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修士,那两个神族大能,天堑十三城的人,但古籍上压根没提过这些,两位大能连姓名都没有,天堑十三城更是被一笔带过,轻描淡写成被魔族屠城,无一生还。

但当年却不是这样的,天堑十三城的确惨遭魔族屠城,可十三座城池的人却没直接死绝,得以逃出生天的修士全都跟随沐青,一同抵御魔族,誓要坚守到倒下去为止。

可惜啊,最后全都殁于昆山,与沐青一道消亡。

思及此,沐青喉头一哽。

除了白姝,她还收过其他弟子,那些人虽比不得白姝,也没跟她修行太久,可终归还是称她一声师尊,这些人也全都没了,身殉于各处,直至最后一刻都还在御敌。

她不愿去想这些,无非就是那时的代价太过惨重,而今物是人非,记起往事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许久,她终究还是没开口说那些事,只沉静问白姝:“你知道些什么?”

“师尊可还记得东赤?”白姝问道。

沐青定然记得,那小姑娘是容月的徒弟,性子沉稳,年纪不大却比谁都能当事,只不过容月入魔被关押后,这人就再无音信了。沐青没怎么关注过这些,对东赤的印象不是特别深,只记得小姑娘爱随在容月身后,成天沉默寡言。

“怎么?”她不解问道,“跟她有关?”

白姝没正面回答,只道:“容月被关押之前,她来找我求过情,后来就消失了,再没出现过。”

东赤的生母是神狐族,生父不详,她生母也不愿告知实情,是以所有人都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人出岛办事,回桃花岛后没多久就怀上了,之后又生下东赤。

而在此之前,东赤的生母原是白若尘麾下的得力女将之一,可自打独自出去一趟后就性格大变,生下东赤以后更是疯疯癫癫,时不时就发疯动手伤人,东赤化形后没两年,这位就突然自杀了,三尺白绫将自个儿吊死在房间内。无人知晓究竟怎么了,白若尘更是下令彻查,可一连追踪数月,却还是什么都查不到。

那时的东赤实在可怜,不过是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丫头,被接走的时候浑身都是深深浅浅的伤,全是被那个疯子母亲偷摸打的,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两块好肉。

白若尘心善,把孩子接去养着,待对方到了一定年岁后,又指给容月做徒弟。

而容月犯事后,桃花岛那边一点都不惊奇东赤会独自离开,毕竟是将自己一手带大的师父,哪会不难受,众人都没朝坏的方面想,以为只是出走一阵子,谁成想她再也没回来过。

再从白姝口中听到东赤的消息,沐青有些震惊,白姝会提起这人,肯定远不止自己知道的这些。

果不其然,白姝接着说:“百年前我在天堑十三城见过她。”

当时的东赤已然长大,变了一个样不说,还特意化形乔装,可隐匿在暗中的白姝还是认出了她,同族的气息让白姝十分肯定,那就是东赤。

“她去做什么?”沐青不解,眉头微蹙。

“不清楚,”白姝说,“只是见到了,并没有任何交际。”

那会儿白姝赶着去天堑十三城引魂,就没管东赤,孰知出了如今这些事。

沐青问:“你怀疑是她?”

白姝嗯了一声。

也许东赤早就藏身在众人中间,只是无人察觉而已,倒不知对方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要跟容月一起闹事?两人都直觉不简单,面具男,黑袍人,容月,东赤,魔族……杂糅在一起,令人头疼。

沐青在沉思时,白姝忽而问起了清虚,这些日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清虚与柳家有深仇大恨,可没一人敢提这个,白姝在昆山待了太久,不清楚这些年来外界的情况,更无从知晓这些。

“说来话长……”沐青顿了顿,低头瞥了眼这人不知何时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一会儿,才细细道来。

清虚与柳家的恩怨实在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在世人看来难以定论。

当年清虚在柳家做客卿,曾受过柳成义等人不少恩情,那会儿她在修真界小有名气,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就以散修的身份参加大试并拔得头筹,可谓风光无两。当时的柳成义看中了这个苗子,打起君子风范的名号,腆着老脸凑上去,恳请她入柳家做客卿。

曾经的清虚涉世未深,不知人间险恶,被柳成义情真意切忽悠几下就信了,真拿柳成义当君子之交不说,还接受了对方的请求,非但劳心劳力帮柳家做事,还收下柳成义的干女儿柳焉做徒弟。

而变故就出现在柳焉身上。

谁能想到,柳夫人十几年前在街头巷口捡的可怜孤女竟是巫族人,是曾经帮魔族大举进攻凡间的余孽后辈,偏生就是那么巧。

即便过了三千多年,世人对巫族的仇恨依然深重,恨不得能将巫族余孽剥皮拆骨。清正如柳家,自是容不得柳焉的存在,是以柳成义连夜召柳焉前去,推心置腹说了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