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爱意

沉抑的昏暗压得人喘不过气, 狭窄的门缝中有光亮泄进来, 过道灯笼中的蜡烛火光摇曳, 明黄的火舌蹿起又平歇。

清虚她们就在外面,正在朝这里走来,说话声亦越来越清晰。

怕被发现房间里有其他人, 沐青霎时僵住, 没有动作, 手还抓在白姝小臂上。

白姝倒没过分放肆, 只这么揽着她,半晌,当清虚她们快走到房间门口时,突然又小声问:“师尊在怕什么?”

这句话说得极轻, 故意压得低沉微哑。

沐青无端端心头紧缩, 却没把对方推开。

以前的白姝就总是这般,心小,连一根针都容不下。

她嗫嚅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回答, 只偏头沉静地瞧了下这人。

过道中, 清虚她们边走边说话, 最终在隔壁房间门口站定, 一行人在谈论近来的事, 也没说甚重要的话, 闲聊唠嗑而已。

白姝抬手抚着沐青的脸侧, 没做什么, 只是指腹按的时候有点用力,但力道不大,倒还好。

可这番举动不止于此,就在顷刻之间,她突然将指腹下移按在沐青颈侧,又移到敏感的喉间,轻轻摩。挲了下。微凉的触感让沐青心一悸,有些不适应,可到底还是忍下了,放任白姝的行径。

但一会儿后又拦住白姝,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安生些……”

不过也就随口一说,毕竟这孽障哪听过自己的话,然而出乎意料的,白姝还真规矩了,反而让沐青怔愣不已,更加不适应。

白姝就这样抱着她,一动不动。

两人在黑暗中站着,靠得那么近,都能感受到对方轻薄的呼吸。也许就是这样,使得沐青的思绪在瞬息之间产生了变化,让她记起曾经在巫山镇的老宅里,她俩有过相似的经历。

那次是白若尘带着容月过来,在老宅中暂住了两天。

容月一向不拿自己当外人,便做了些自认为很熟的举动,还在夜里邀她去品茗赏月,当时的沐青不懂弯弯绕绕,且不知容月有别的心思,出于礼节就去了。

其实也没做甚,真就喝了两杯茶。那时的白姝还不大,不过无意撞见她俩在亭中坐着饮茶,便在意得很,以至于那晚离开亭子回房间后,这孽障还吃味地端着一壶茶水到她那里。

沐青再如何迟缓,朝夕相处之下还是能察觉到一星半点不对劲,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起疑的。

她没喝那壶茶,搪塞一番,借口要歇息了,要让白姝离开。

白姝没走,径直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桌上,意味不明地说:“容长老的茶水喝得,徒儿的茶水就喝不得,师尊这是何意?”

那时的沐青只拧紧眉头,“乱说什么。”

白姝却没有回答,嘴角扯了扯。

当年的白姝还小,不太晓事,直来直往的,不知越距了多少次,而今倒是变了不少,更为稳重些,即便情绪外露也不会表现得太过,既张扬又克制,愈发让沐青很是不习惯。

清虚等人没再外面待太久,不多时就离开了。

可沐青还没能松口气,不等松懈下来,身后的孽徒却忽然有所行动,将她一下转过去,竟这么摸黑凑了上来。

已然猜到这孽障要做什么,沐青还来不及阻止,就被对方封住了唇。

白姝这次不似之前那样温和,径直探入,不让她有半分犹豫。

那种汹汹欲来的感受太过熟悉,从前经历过无数回,早已刻在骨子里无法割舍,而今再次经受,沐青不由得想起她俩那些交颈温存,抵死缠。绵的场景,她是个过分自持的人,清誉加身了那么多年,猝然折在徒弟手中,本该及时止损的,可却一步步沦陷进去。

两人之间谈不上胁迫,不过是你进我退,一个放肆一个克制,最终一点点拉近。

白姝给了沐青从未尝过的滋味,羞耻之下的情潮,悸动,荒唐背后的爱。欲汹涌,深入骨血的绵缠纠葛。

她是万人敬仰的尊上,本应不食人间烟火,舍离七情六欲,断掉一切不该有的杂念,永远心怀苍生高高在上,却不知一朝被拉下,入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白姝的爱意太过浓烈,让沐青无法回应,一个吻久久未能结束。

晃神间,这人把她抱起来,抵在桌案边缘,突然埋进她颈间。沐青轻吸了一口气,终于从方才的余韵中缓过神来,于是赶紧抬手抵在中间,压着声音道:“别……”

白姝这次没听。

颈侧忽而有些刺痛,磨着沐青的神经,紧接着是温暖的湿润触感。

彼时还不算太晚,楼下楼上不时都有人经过,尤其是院里,在房间中依稀都能听见底下的说话声。门被关上,周遭黑黝黝一片,像是一方无形的沉抑牢笼,将她俩禁锢在其中,然而这牢笼不够隐蔽宽阔,仅有一扇门四面墙遮挡,看似牢固,实则很容易被发现。

这里有那么多修士,没有结界,无异于敞开大门。许是被这人弄得太紧张,沐青下意识攥紧了她的衣袍,束缚得很。

白姝却没有半点不自在,从她颈侧慢慢往上移,将细密绵绵的吻落在她下巴,脸侧,鬓角……

黑暗会放大感官,即使看不清楚眼前,可依然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细微的变化。沐青难以承受住这孽障的造次,缓了缓,终还是开口:“白姝……”

她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好像不论如何都不太对劲。她承接下了白姝的放肆,任由这人在自己身上撒野,吻也好,还是刚刚那轻轻的吮咬也罢,总之没立即拒绝或排斥,都默许般受着了,大有放任的意思。

她是重活一次的人,这一世不如三千年前利落洒脱,不会再像那年逐白姝离开师门那样,对方不走就自己狠心离开,一分别就是多年。她好像有了束缚,被一张无形的网缠住,且自己都舍不得挣脱。

这种感觉实在是矛盾,怪异至极。

沐青没能真正领略沉浸过世俗的情。爱,如同被雾障遮了眼,分辨不清,只能随心行事,时不时都会遵从心底的所向,所以才会如此纵容身前这个孽障以下犯上。

白姝没有回话,早已习惯她这般反应,随即抬起她的下巴,又挨了上去,索求无度地撰取她的气息。这人占有欲太强,直白得毫不掩饰,一边在沐青唇上辗转,一边说:“师尊还没回答我的话。”

“……”沐青扬了扬白细的脖颈,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白姝说:“他给了你一张帖子。”

“那是陆夫人给的,她下个月生辰。”

“可你又给了他灵符。”白姝道,好像特别在意这个,语气中的妒意之明显。

以前的沐青哪会对弟子这么好,即便是打小就跟着她的白姝,也不过是在小的时候能讨到点甜头,大了就不行了。那时沐青一贯不近人情,更不讲什么师徒情意,可如今却全然不一样了,她虽然对陆傅言比较冷淡,但还是会关心这个徒弟,那样的行径在白姝看来实在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