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5页)

“等一下。”

“哦?”

“有一个问题,你们是否提供服务可以安排冷冻休眠给一只猫?”

他看上去很吃惊,然后是一副痛苦的神情。“您是开玩笑的吧?”

我打开旅行包的顶部,佩特立刻把脑袋钻了出来。“来见见我的边锋吧。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想,我应该会上去找中流砥柱责任公司了。他们的办公室跟你们是在同一栋大楼里吧,对不对?”

这一回他看上去一脸惊骇。“先生,哦——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丹·戴维斯。”

“戴维斯先生,一旦顾客走进我们的大门,他就已经处于我们互助信托人寿保险公司的悉心呵护之下了。我决不会让您去中流砥柱公司的。”

“那你打算怎么阻止我呢?柔道吗?”

“请不要那样讲!”他瞥了瞥周围,神情悲哀地说道,“我们公司可是讲道德的公司。”

“意思是说中流砥柱公司不讲道德?”

“我可没那么说,是您自己说的。戴维斯先生,我无意要使您动摇——”

“不会的。”

“——可是,如果您从每家公司取一份合同样本,哦,再请个律师,那样更好,然后,再加上一个有执照的语义学家,一起来分析分析所有的合同——看看我们都提供怎样的服务——而且事实上我们也全都做到了——把这些和中流砥柱公司所声称的那些服务比较一下,”他再次看了看周围,倾身向我这边靠过来说道,“我不该这么说的——请您一定不要告诉别人我说过这话——他们甚至不用标准的保险统计表。”

“也许,他们会相应地在价格方面给客户打个折扣什么的。”

“什么?我亲爱的戴维斯先生,我们可是把每一分增值利润都分给客户的,因为我们的营业执照上是这么要求的……可中流砥柱公司是一家股票公司。”

“那也许,我该买一点他们的股——瞧,鲍威尔先生,我们在浪费时间。互助信托公司是否接受我这个好朋友?是还是不是?如果不是,那我已经在这儿待得太久了。”

“您是说,您想要掏钱为那个……哦……生物提供低温冷冻生命维持术?”

“我是说,我希望我们两个都能进入长期休眠。还有,不要叫他‘那个生物’,他的名字叫佩绰纽斯。”

“对不起,那么,我换一下措辞重新问这个问题。您准备为您二位付两份保费,您和……哦……佩绰纽斯,一起委托本公司以进入我们的休眠圣殿?”

“是的,但并不是两份标准保费,当然了,是有些额外的费用,但你可以把我们塞进同一副冷冻棺里,你可不能原封不动地照一个人的价格收取冷冻佩特的费用。”

“可这是最非比寻常的案例。”

“那当然了。不过,我们可以一会儿再讨价还价……或者,是和中流砥柱公司商量价钱。此时此刻,我只想知道,你们做不做得到?”

“哦……”他敲打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儿,“等一下。”他拿起电话然后说道,“欧珀儿,给我接柏奎斯特博士。”剩下的对话我没能听到,因为他打开了隐私警戒设备。不过,只一会儿工夫,他放下了听筒,满面笑容,看上去就像他刚有个阔佬叔叔去世了一样。“好消息,先生!我刚刚査了一下我们以往的案例,发现其实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就是在猫身上完成的。为猫做冷冻休眠的技术和其它决定性要素早就完全设立好了。事实上,在安利波利斯市的海军科研实验室里,有一只猫已经在低温冷冻状态下活了二十多年了。”

“我以为在他们轰炸华盛顿的时候,海军科研实验室就已经被彻底毁掉了。”

“只是表面建筑,先生,并不是深层地下设施。正是托福于高科技的保护之下,那只动物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安然无恙,靠着自动装置活了整整两年多……它现在依然活着,丝毫没有改变,一点儿也没变老。您可以像它一样活着,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先生,请相信我们,把您自己交付给互助信托公司吧。”

他一副布道者的神情。我想,他就要把自己钉上十字架了呢。“OK,OK,现在让我们来商量商量价钱吧。”

这里涉及到四点:第一,如何在我们处于低温冷冻状态下付服务费;第二,我想要睡多久;第三,在我被冷冻的时候,我想要把自己的钱进行投资;最后一点,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永远也醒不来了,该怎么办。

我最后决定了选在 2000 年,一个不错的完美数字,而且只有三十年长。我担心如果睡得再长一些我就有可能跟不上时代了。上一个三十年间(我的一生)所发生的变化已经足以让人吓得连眼珠子都迸出来了——两次大的战争和一打小规模战役,苏联的解体,大萧条时代,人造卫星,原子能的演变——为什么?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多压电晶片都没有。

也许我会发现公元 2000 年有些让人困惑,但如果我不一下子跳那么远的话,芭拉可能培养不出一脸超想像力的皱纹来。

当谈到我打算如何用我的钞票时,我决定不考虑政府发行的债券和其它比较传统的投资。我们的国家财政系统已经过度膨胀,是泡沫经济。我决定继续保留受雇女郎的股票,把现金全投到其它普通股上,要特别留意我认为以后可能会涨的一些类别。自动化市场铁定会越来越大。我还选了一家旧金山化肥公司的股票:这家公司一直在做实验研究酵母和可食用的海藻——世界人口逐年递增,而牛排却始终也没有变得更便宜一些。剩下的钱我告诉他说,就投入公司经营的信托基金里吧。

但真正的选择其实在于如果我在冷冻状态下死了该怎么办?公司声称我能在冷冻休眠状态下活过三十年的机率大于十分之七,而这场赌博无论结局如何,公司都是赢家。赌注并不互惠,我也不指望它能互惠。在任何老老实实的赌局中,庄家总要收些损失赔偿费的,只有出老千的赌徒才会声称给受骗者最好的赔率。而保险是合法的赌博。世界上最古老声誉最好的保险公司是伦敦的劳埃德协会,连掷骰子都不需要了——不管你赌什么,结局怎么样,劳埃德协会一样是赢家。但是,不要指望有超出常规的赔率,总得有人为我们的鲍威尔先生那身请专人量身定做的西服掏钱吧。

我选择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就把每一分钱都投给公司的信托基金……这使鲍威尔先生高兴得想要来亲我了,同时也使我怀疑那十分之七的复活率是不是太过乐观了呢?这可相当于十赔七的赔率啊!但我一厢情愿地相信我一定会赢得这场赌博,因为如果和我做同样选择的人都死了的话,那就表明我活下来的几率提高了。在俄罗斯轮盘赌中,幸存者只能捡到些残渣,而通常情况下,只有庄家才能大把大把地吃尽红利,他们才是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