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京中翰林5

堂屋里一家人坐着吃饭。

“爹你和周周早早吃,不用等我回来,饭给我留下就成,别饿着了。”顾兆走回来的,刚脱了官服,洗过手脸才坐下。

黎大说:“也不饿,现在一天也没干啥力气活。”以前他听老二说,府县人吃饭用小碗,一碗米就成了,当时还想老二嘴里没个实话,他在府县时吃饭也是大碗吃两碗。

如今到了京城倒是饭量少了些。

“相公,今个衙门办公顺不顺?没迟到吧?”黎周周操心这个。

顾兆拍了拍周周手背,说:“没迟到,还早到了。”后者跟爹说的,见爹不信,解释说:“真没迟到,爹送我本来就快到了,走过去两刻不到,到了衙门喝了两杯茶坐了越有一个时辰多,同僚才到。”

“这么晚办公啊。”黎周周惊讶。

黎大听闻便说还是做官好,比上学时清闲。

顾兆笑笑跟周周宽心说:“是啊,去了后,最近也没什么活干,一天就看看书写写文章喝个茶。”又岔开话题说起家里的两位仆人,“底子清楚不?咱家如今有福宝,要多查查核实一下。”

家里有孩子,还是要多上心。

“我知道,福宝我和爹看着不离眼前。”黎周周把方六和蓝妈妈的籍贯说了,“我没敢在外头随便找,都听相公说的,不怕牙人抽银子钱。”

今年找牙人送仆人过来,单是给牙行就一两银子。

自然牙行送来的人身份底子都核实查清了,以防一些宵小或者手脚不干净的人,偷了家主的银钱事小,有的看孩子不经心,让孩子能跑了或者被拐走,用人一定是要仔细小心。

这牙人钱不能省的。

方六和蓝婆子都不是京城人,方六是二十多年前老家发大水淹了,颗粒无收没粮食吃饭,跟着家里剩下的亲人一路流浪到了京城,原是灾民,后来被朝廷安顿好了后,也没返回原籍,因为卖身到了一户人家做小厮仆人。

按理是卖身契死契的。

这样的下人家主是最信赖的,怎么会赶了出来?

“牙行说老方打坏了家主人最爱的花瓶,粗手粗脚的干不了伺候人的活了,就撵了出来。”黎周周说完,当时他也思虑,“可我看老方话不多,人也老实规矩,相公你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顾兆:“原家主卖身契还给老方了?要么原家主人厚道,要么里头还有内情。不急,我再瞧瞧看,反正老方在外门,平日里接送我上下班,打扫个外头马厩这些粗重活,不进里面还成。”

黎周周当时也这么想。牙人带了五人,两个男的也只有老方瞧着老实规矩一些,另外一个他实在是不喜欢,太过油滑了。

蓝婆子则因为不卖身,进了大府邸也是在外围做洒扫,或者厨房里帮工,期间因为儿媳生产要回去帮忙伺候坐月子等换了几次活。

因为不是无可替代的,大府邸招粗使婆子还是很容易的。

“先看看吧,蓝妈妈就是做个饭洗个衣裳,家里采买的活我和爹换着出去,福宝跟前一直有人就成。”黎周周已经定了主意。

顾兆点点头不插手家务。

吃完了,蓝妈妈来收拾,回话说锅里烧了热水,老爷夫人能洗漱了。

顾老爷乍听夫人二字,挑眉看自家周周,周周知道相公又逗他,轻轻拍了下相公胳膊,等蓝妈妈走了后,黎周周才说:“我说叫周周,蓝妈妈不听,说不成没了规矩。至于喊黎夫郎好像也不对,到了京城处处变了。”

“辛苦你了。”顾兆握着周周的手,郑重说:“我不该拿这个打趣逗你的。”

“相公你又不是心里笑话我,我知道的。”

原先在府县,都是底层讨生活的百姓,不管是哥儿还是夫郎,其实生活上还是很宽泛的,比如做生意做买卖,没什么讲究规矩。可现在不一样了。顾兆当了官,哪怕是个从七品的小芝麻官,可当官了就要有当官的架子,他被架上了,后院宅子家里人也被架上了规矩上。

黎周周是不适应,可不是抱怨的人,而是很快融入进去,适应规则,在规矩之内把自家的小日子过的蒸蒸日上起来。

夫夫俩洗漱完坐在床上闲聊。

“我之前还想着在京城开个小铺子做卤煮生意,现在肯定是不能我和爹露面亲力亲为了。”黎周周拍了拍福宝,见睡着了,胳膊刚抬起不拍了,福宝握着的小拳头就动了动。

顾兆见了说:“我来,你换换胳膊。”轮他哄儿子睡了。又小声问:“咱家如今花销是多少?我现在每月月银三两半,年末了还要发禄米,不知道够不够家里日常开销,差多少?”

大历官员是两薪制度,按月发月银,和按年发禄米。

从七品的年薪是四十三两,正七品严二哥比他多二两,四十五两。年薪银子是按月发。到了年末,还要发禄米,一两银子按照半石算,等于说他家年底会收到二十一点五石的米粮。

两千多斤的粮食,算上两个仆人,家里是绝对够吃的。有些小官家中人口少,十分贫寒吃不完,年末拿到了禄米会偷偷卖的,价钱也给的低一些。

“老方蓝妈妈月银都是七百文,这就是一两四百文,收夜香污水的这些每月五十文。”黎周周也觉得贵,以前在府县,五十文能收三个月,如今一个月。

说起来自然是他家宅子大,费人手。

“这就一两半了。”顾兆苦中作乐说:“幸好我现在不用买笔墨钱。”全用公家的。

黎周周知道相公发愁这个,替着宽心说:“其实还好,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底了,咱们才搬过来,置办什么都要花钱,看着是花销大一些,等来年就好了,米粮有了,只需要买些菜肉油灯蜡烛柴火这些。”

那他的月银也是紧俏,要是遇到人情走动了,估摸还得再掏家底添补一二两。

“相公别愁了,总会有办法的。”黎周周轻声说。

顾兆嗯了声,愁也没用,幸好家里还有些存款,他家都这般紧俏,不知道严二哥家里可怎么办了。

严家院子也愁。

早上严父回来后,吓得哆嗦话说不利落,家里人问不出个啥。柳树本来是在坐月子,急火火的炮仗脾气差点能起来亲自去黎家问清楚到底咋回事,还是被拦住了,严阿奶让小树别操心,你公爹就是这么个面泥性子,你还不知道了,没啥大事吧?

严阿奶自己也说的不确定,幸好早上黎周周过来了一趟。

严家人热情招待,东厢房坐月子的柳树听到周周哥声就坐不住了,要出来瞧,黎周周便进去了,先让柳树好好坐着,稳着脾气,别上火心急,没什么大事。

大家提着的心就落了回去。柳树也不急,主要是早上急也是因为公爹说不出什么话,可脸色煞白的,他能不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