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潘奕安大约是重新和劳美琴商量好了价格, 也不拿什么企划书拐弯抹角,直说:“姜总, 知道您时间宝贵,我就直说了,我是职业经理人,受劳美琴女士所托,约你出来,其实是为了令弟的监护权,劳女士的意思是, 如果您答应给我们的项目投资, 她愿意放弃监护权,转到您名下。”

“我为什么要姜粟的监护权?”姜糯不大感兴趣地说。

潘奕安嗤笑:“姜总,明人不说暗话, 您再跟我打哑谜, 就没意思了。对监护权不感兴趣, 难道对股权也不感兴趣吗?”

姜糯沉下脸:“潘先生, 整个燕林都知道, 我姜糯的为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没错, 潘奕安这些日子以来, 也是满耳姜糯, 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过后,几乎没人不夸这位小姜总的人品, 什么姜总是个大孝子,因为父亲过世伤心过度而病倒啦;什么姜总心胸宽广, 收容同父异母的幼弟;什么姜总痛痛快快把自己的股权分给弟弟, 令多少兄弟相争的豪门汗颜。

更有甚者, 还有传闻说,葬礼上,劳美琴作为遗孀却没有出席,是因为另有新欢,霸占着主宅,又拿着老姜总给的遗产花天酒地,对亲儿子也不管不顾,这才让二少爷无家可归,跑到姜糯家里去住。还有人猜测,劳美琴盯上了未成年亲儿子的股权。

最可怕的是,这些传闻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让劳美琴和潘奕安都非常慌乱。

若不是迫于这样的舆论压力,他们也不会这样急切地拿姜粟的监护权作为筹码,来和姜糯换好处。

“我一时口快,说错了。”潘奕安连忙道歉,“姜总别见怪。”

“不过,从理论上来讲,劳女士作为监护人,的确有处置儿子财产的权利,”潘奕安说,“就算你们有协议在先,拟定了股权只能卖给你,如果你实在不肯买,走法律程序也好,打舆论战也罢,我们也要讨个说法。”

姜糯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你这是在威胁我。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舆论对谁有利?”

潘奕安笑道:“不敢威胁。舆论的确是对我们不利,如果坐实了,一定有不少人骂劳美琴不守妇道,戳她的脊梁骨。”

“不是她,是你们。”姜糯像是气急了,冷着脸说。

顾江阔瞄着他的脸色,发现姜糯这段不是演的,而是真的生气。

顾江阔不由得一阵心疼,最敬爱的父亲,被这么一个人挖墙脚……换做是谁,都会生气,何况是这样骄傲的姜少爷?

“是,就算是我们,”见姜糯撕破脸皮,潘奕安也不演了,“这件事闹大了,我们固然被骂,抬不起头。但姜总你呢?这种事传出去,你们姜家脸上有光?你亲爹被人戴了绿帽子,传扬得到处都是,你脸上有光?”

这态度实在嚣张,连打定主意跟他文明谈判的姜糯都变了脸色。

“潘、奕、安。”姜糯一字一顿地说。

顾江阔豁然起身,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极有压迫感,灯光打在他身上的阴影几乎把潘奕安整个人都罩住。

顾江阔凶狠地瞪着潘奕安,问:“少爷,怎么着?”

潘奕安一个靠女人的小白脸,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差点没吓尿,连忙求饶:“姜总姜总姜总!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顾江阔迟迟没等到姜糯的命令,片刻后,听到自家少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江阔,坐下,不是现在。”

年轻的姜总给了潘奕安一个“有屁快放”的眼神,这回潘奕安不敢再拿乔,老老实实一口气说完:“这、这件事闹大了,对您的名誉有损,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姜氏的股价也会受到影响。”

这话才算是说到症结上,董事长家内讧、争夺股权,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影响股价的了。这才是姜糯最忌惮的一点。

潘奕安说:“闹大了对咱们都不好,何必两败俱伤呢?我们只要一点补偿,就愿意把姜粟的监护权双手奉上,大家共赢,姜总,就,就是这样,我说完了。”

“你要多少?”姜糯问。

潘奕安咽了口口水,用自己也觉得狮子大张口的语气说:“……一个亿。”

“呵。”姜糯看向顾江阔。

但还没说话,潘奕安就连忙说:“别别别!”别叫这位壮士!我报底价不就得了?

“五千万。”潘奕安说,“这是劳美琴给的底价。”

姜糯皱眉:“我拿不出这么多现金,也不可能为了这种不入流的事,去银行套现。”

……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两方最终以九百万的价格达成协议。

“给我三天时间筹款。”姜糯说。

“好,姜总痛快,三天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潘奕安心情不错,还抖机灵幽默一把。

然而,姜总极轻地哼一声,浅浅勾起唇,“潘先生,生意谈完了,我们来聊聊私事。”

潘奕安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什么私事?”

“你和我父亲的事,”姜糯把茶杯放下,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你好像很骄傲的样子,很喜欢重提?”

“不,不是……”

“我不善言辞,不太会陪聊,不过我的助理很擅长。”姜糯放下纸巾,冷下脸,“江阔,跟他好好聊聊。”

“是。”

姜糯说罢,独自出了包间,潘奕安慌忙想跟出来,却被顾江阔大手一抓,一把捞着脖领子薅了回来。

这家私房茶馆最有名的就是隔音效果,包间的室内软装都用的钢琴房同款吸音材质,号称就算在里边打架子鼓外边都听不到。

而姜糯站在门外,却还是能隐约听到潘奕安要死要活的嚎叫声。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负责这一间的服务员小姐小跑过来,礼貌地询问这位站在门口的英俊客人。

姜糯很有绅士风度地微微点头:“是有事,麻烦你带我去结账,我包间里的合作伙伴,一会儿就身体抱恙,可能不大方便付钱。”

服务员:“?”

服务员心道:他说错了吧,什么叫‘一会儿就身体抱恙’?不过他长得好好看,帅哥说病句也意外地动听啊!

结过账,又等了一会儿,顾江阔才姗姗来迟,那身笔挺的西装有些乱,边走边整理袖口,并活动几下砂锅大的拳头。

但走到姜糯身边时,他身上的凶悍之气便瞬间收敛,好像生怕吓着姜少爷似的,连声音也放柔:“都处理好了,放心,我有轻重。”

姜糯觉得顾江阔的‘轻重’标准,可能跟一般人不一样,不过他不打算深究,让那人多吃点教训也好,就当给老姜出气。

“‘交易’的事,他没反悔吧?”姜糯问。

“没有,”顾江阔说,“还是三天以后,同样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