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喻闵战战兢兢地问:“怎么合作?”

语气跟“好汉饶命”是一样的。

不过, 顾江阔对他的怂样子很满意,一直拎着喻闵下了楼,在顾老爷子派去盯梢的人面前晃了一圈, 再进地下停车场,坐进喻闵的车里之后,顾江阔才说:“你不是跟几家锂矿企业都有协议吗,定价权是吧。”

“现在我要实验级碳酸锂, 有多少要多少,以合理的市场价卖给兴旭。”顾江阔说。

喻闵:“……顾先生, 您想抢劫的话, 其实不用走这个流程。”

顾江阔笑起来:“开车, 去机场, 边走边说。”

他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这会儿倒人模人样的, 不太像土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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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爆出新消息:握着合约的收货方, 要求启用附加条款, 检查货物质量,不能达到其苛刻标准的部分,需要以一定比例换算成纯度更高的实验级碳酸锂。

消息一出,全金融界都开始为兴旭默哀, 甚至已经蔓延到普通网友, 有人科普事件来龙去脉, 有人骂国外资本作套其心可诛,有人骂兴旭自己贪心不足开那么多空单,自作孽, 活该。

而兴旭内部也开始恐慌, 昨天他们还在庆祝, 齐呼姜总英明,未卜先知,运筹帷幄,囤了那么多工业级碳酸锂,这回公司肯定赚翻了,现在全傻眼了,多头竟然还有这一招,竟然要高纯度实验级的,而且,明天就到交割期限,交不出足够的高纯度碳酸锂,就只能亏掉天价保证金——把兴旭卖了也凑不齐几十亿美金的保证金。

现在看来,只能被迫平仓。

“工业级的咱们有存货,实在不行高价买一些补齐,也还是赚的,但现在……实验级的高纯度碳酸锂,一天时间,咱们上哪儿买去?那玩意全球产量也没多少!也就米国一家K开头的公司,和邻国一家P开头的公司有这样的技术,也许能够救急。”

“最新消息!你说的那两家公司突然宣布暂时退出纳斯达克交易所的交易,也不接订单!”

“这……明显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啊,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被做套了,多头背后究竟是哪位大佬,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不是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吗!”

“完了完了,明天是不是兴旭就没了,咱们都得失业了?”

“哎,全靠工厂效益好,我才能养活一家老小,现在全完了。”

“姜总能不能想想办法啊?他不是特别有钱吗?他不是还有姜氏集团兜底呢吗?能渡过难关吗?”

“别想了,你们去看看,今天实验级碳酸锂都被拉高到什么价位了?天价,比黄金都贵,这批订单价格已经离谱到几百亿RMB了,光12%的保证金就够填进十个姜氏,姜总都得跟着破产,他自身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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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兴旭上上下下讨论的一样,多头还在不遗余力地砸钱拉高价格,甚至K.Q.R.T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其总裁亲自致电顾氏的经办人陈之故,陈总也不耽搁,通过翻译弄明白多头K.Q.R.T的意思之后,就立即向顾老爷子请示:

“K.Q.R.T认为没必要再拉高价格,现在这个价位,已经足够让兴旭,或者姜氏集团破产,届时整个姜氏都将清算给我们,再往后都是无用功。”

“怎么是无用功?”顾老爷子胸有成竹地说,“阿阔不甘心,还想自掏腰包帮他……这件事既然做了,就把效果拉满,让小孩子明白,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

陈之故:“原来是这样,那么我通知K.Q.R.T,继续拉高价格。”

顾老爷子:“去吧,让他们不要担心成本,顾氏全部报销。”

“是。”陈之故答应下来,却没有马上离开,犹豫着说,“董事长,K.Q.R.T只是出面办事的,实际上的合约全被咱们买回来了。……万一姜糯真能按期交割出足量的高纯度碳酸锂,这损失,就得由咱们承担了,咱们不像兴旭或者小小的姜氏,赔不起能申请破产,咱们的体量,可是足够兑付的,现在总价已经逼近400亿,再继续拉高的话……”

“他们拿什么兑付?”顾仲鸿轻蔑道,“兴旭根本没有生产高纯度碳酸锂的条件,何况只剩下一天时间,就算阿阔肯倾家荡产帮他,华国也没有那么多现货给他们买。你别忘了,国际上那两家技术条件足够生产高纯度的企业,已经终止交易。”

“也是,”陈之故赞同道,“所有的路都被封死,他们根本没有逃出生天的办法,除非……从一开始就悄悄跟那两家外企购买。”

“不可能,”顾仲鸿说,“我早就派人调查过那两家公司,近一年来,都没有任何跟兴旭的交易记录。”

“那就好,应该是我想多了。”陈之故这才依言去办。

这些担心,顾仲鸿其实也有过,不过,几十年的经商经验,让他形成了固有的思维:小概率事件,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太过谨小慎微,就无法把集团做到今天的成色。

顾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做事的习惯仍旧不改,更何况,姜糯和顾江阔,两个二十出头的毛孩子,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遇事就急到挥拳头,城府不足,怎么能成大器呢?

“这回好了,”顾老爷子喃喃道,“杀鸡儆猴,把小崽子的爪牙拔掉,够他老老实实留在我身边就好。方婉,你瞧,我并没有苛待你的孙子,如今握在阿阔手里的5%股份,我也不打算叫他归还,只要他以后懂得安分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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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整个兴旭都沸腾成一锅滚油,大概只有两个人能保持镇定。

董事长姜糯,以及悉知内情的老张总。

可老张总也没镇定多久,听了半天风言风语,就实在忍不住,敲开了董事长的门。

“姜总,”年近六十的老张总急道,“咱们要不要把实情说出去,先安抚人心啊?”

姜糯这个小年轻倒是比他淡定多了,笑着起身,亲自去找茶叶:“张总,坐,来得正好,别人送我的大红袍,我又不会喝。”

“哎呀老板,我不是来喝茶的。”老张总说,“外边传得不像样子,都说咱们公司要倒闭,很多员工都收拾东西,想提前下班。”

“提前下班,也行。”姜糯说,“是我考虑不周了,今天又没什么事,车间停了,让大家伙下午放假吧。”

“啊?那外人不是更以为咱们放弃抵抗了?”

姜糯总算找到了大红袍,白皙的指尖捏着两片茶叶,动作停在半空,却冲着老张总勾唇笑起来:“那不是正好?之前那18万吨空单就是韦剑德撺掇魏总开的,现在他走了,公司内未必没有第二个‘韦剑德’。……再过一天,明天再公布也不迟,我是这样想的,这样公布:明天一早,通知所有基层员工,配合装卸,该交割交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