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页)

往返的两天,秦砚北刻意没有过问南山院那边的情况,就算云织这时候知道后悔了跑回去,只会扑空。

胡思乱想这件事,她也应该多尝尝滋味。

等到飞机落地,助理在停车场打开车门,秦砚北薄唇敛着,下颌绷得棱角分明,忍了忍还是低淡问:“南山院有人去过么。”

助理愣了一下,马上回答:“没有,秦总放心,C9那边没人敢去打扰。”

秦砚北一言不发。

心脏上如同嵌着一把利器,早就深深捅入,看不到流了多少血,以为已经麻木不在乎,但在它骤然间继续往里狠扎的那一刻,还是会神经暴跳,不堪忍受。

助理心慌得鬓角沁了汗,不知道哪句话说错,正惴惴不安,听到秦砚北问:“云织在哪。”

他掌握着云织的动向,快速说:“今天青大组织本地和春节期间不回家的外地学生,搞全校联谊,提前过年,云小姐应该是去参加了。”

秦砚北慢慢看向他,漆黑瞳仁像浸了浓墨:“联谊?”

“……是,各个系,各个年级都有,美院那边说,云小姐是院里门面,必须要露脸,”助理问,“秦总,那边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过去,盛瑞和天航的董事长都在,想……”

秦砚北坐在车里,斩钉截铁打断:“去青大。”

助理愕然:“那接风宴那边?”

太子爷疏懒地撩起眼睫,不加收敛的阴戾和野烈带着刃,短促冷笑:“我说过参加?我说过,会让一群只认钱的狗,有机会跟我坐在同一张桌上,在我面前谈什么是飞机?”

助理确实从中帮忙行了一点方便,这会儿嘴唇打颤,半个字都不敢再提,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秦砚北抬腕看表,耐心彻底告罄:“去青大,还需要我重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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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谊会地点在青大体育馆,学校很舍得下血本,为学生们的个人问题操碎了心,提前一周就开始布置现场。

平常不管什么风格的学生,今天都认真化妆打扮,只有云织还是一身米白的羽绒服,长发随意用发带编了几道,松松垂在胸前。

她主要是来帮忙的,对联谊没兴趣,按院里要求的露了脸就准备偷偷撤退,回去赶画,早点卖了好继续给秦砚北打钱还恩情。

刚拎着包绕去侧门,老师就在后面追上她:“云织,又想溜是吧,联谊这种事本来也不能强求,你再帮个忙,就放你走。”

云织只好乖乖站住。

老师把手里提的一个纸袋递给她:“我这边有事顾不上,你替老师把这个交给江时一,他班里有同学等会儿表演,这是演出服。”

云织略感意外:“江时一今天也来了?”

按江时一的家庭和性格,不太像会参加学校联谊的人,何况临近年关,他居然有这种时间。

老师点头:“我也以为他不能参加,谁知道一看联谊名单,又答应了。”

云织抿了抿唇,没说话,提着衣服纸袋,满场张望江时一的身影,她边往前走边打电话,对方接通后,含笑的清润男声随之传来:“织织,回头,这边。”

云织下意识扭过头,看到江时一白衬衫黑裤,清风霁月站在灯下,惹得旁边一群女生打量,他在弯唇跟她挥手。

她只想尽快完成任务,于是加紧脚步朝他跑过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云织原本放松的神经毫无准备地猛然抽紧,双腿硬是停了一下,差点没站住。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体育馆斜侧面的出口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深色轮椅。

因为场内正在高潮,灯光都集中在中心,那边没有什么亮度,何况无论是轮椅,还是轮椅上的人,都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无意中撞上他沉凛的眼睛,也很难察觉到。

跟云织一起发现的,还有现场负责调度的校领导,反应比云织更吃惊,小跑过去,弯下腰贴心说话。

但云织能看见,那双她看过无数次的漆黑瞳仁,穿过中间所有障碍,直勾勾割在她身上。

校领导自顾自说了几句话,又疾步赶到云织身边,压低声说:“云织,快过去一趟,秦总今天来航空航天院那边有公事,赶巧在礼堂经过,说要见你,你们应该认识是吧。”

云织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遥遥看了秦砚北一眼,礼貌客气地朝他点了点头,就像对每一个人她不太熟悉的人。

温和乖巧,疏离陌生。

她轻轻回复:“抱歉,我跟秦总只是见过几面,没有什么私交,像他那样的身份,找我又能有什么事,大概搞错了,我还着急回家,就不过去了。”

秦砚北路过看到她,是又想起什么需要解闷儿的事想让她去吗?

太子爷冷淡的口吻,她到现在还是记得很清楚,他会说什么,嫌她今天打扮普通,嫌她不知道装傻,继续当好一只心思不纯的猫去逗人开心?

还是不见面最好。

现场这么多人,她怕他说伤人的,她情绪会受影响。

云织对着秦砚北后退了一小步,隐约看到他神色沉下去,眼睛锐利,要把人割肉蚀骨。

她低了低头,还是照常朝江时一过去,把手里的衣服纸袋递到他手里。

江时一接过,却没有太快松手,反而扯着提手的棉绳往自己这边一拉。

云织略有失神,没能及时反应,往他跟前稍稍踉跄了一下,几乎同时,耳边传来他叹息的声音:“织织,我上次说的没错吧,秦砚北从来没把别人正经当人看,你能想通,我真的为你高兴。”

云织处在喧嚣里,周围都是乱糟糟的人影。

她耳中吵闹,仰脸迎上江时一的目光,郑重说:“学长,希望你搞清楚,跟秦砚北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为我高兴或者生气,毕竟说到底,我报恩,和你无关。”

江时一幽沉看她,唇动的幅度很小,自语一样,轻不可闻地问:“那如果,和我有关呢。”

礼堂音乐声掀起,跳舞的人潮包围过来,云织没心思去分辨他的唇语,跟他错开身,加快脚步挤出去,跑向另一个出口。

离开之前,她不由自主回眸看了看,轮椅已经消失了,就像没出现过。

晚上七点,青大礼堂外的小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最暗处,像重伤蛰伏的兽,即使无声隐匿,那些看不见的血流和沉重喘息,仍旧在夜色里赫然清晰。

秦砚北半阖着眼靠在后排,几近凝固的寂静里,他手指上缠绕的一条女款项链已经断裂,本要送出去的礼物,无力地滑到脚边。

胸口在衬衫下缓慢地起伏,每一次流进身体的氧气,都仿佛带着无数倒钩,从咽喉开始切割,流遍五脏。

她以前是怎么看他的?

眼里总浮着一层温软的水光,无论怎样拒绝,永远饱含热情,不管相隔多远见到他,都会跑着过来,笑眯眯弯下腰,发梢有时候会擦过他的手,有点赧然和胆怯,轻轻叫“砚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