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四月下旬, 温知予和时临抵达西藏的十天之旅结束了。

他们去了布达拉宫,又去了几个站点像之前那样探望了那里的孩子,他们在这片国家的圣土上虔诚祈祷。最后临走之际, 温知予突然病倒了。

和时临一样, 除了一点小感冒,她肠胃炎有点犯了, 要回去那天直接吐了一天,浑身乏劲。

时临说了:“咱真是难兄难妹啊,来时我蔫倒了, 回去时候你倒了。知予,我去买机票, 咱们快些回南华。”

温知予披着披肩望外边蓝天:“时临, 咱们去坐一趟火车吧。”

“火车?为什么?”

“姚卉说出来一趟一定要坐一次北方慢车,二十几个小时虽然煎熬, 但我也想感受一下那是什么感觉。”

“坐火车很辛苦的。”

“没关系,姚卉有段缘分就是火车上开始的。我也想看看,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窗里的风景长什么样。”

两张票很快就买好了。

拉萨至西宁,晚十点发车的硬座。

车票挺崭新,温知予想留纪念,拍了照联合一些吃吃喝喝风景美图发了朋友圈。

酒店。顾谈隽和朋友们在公共休息区聚,他们在讨论这次回去的方式。

“坐火车回去吧,阿民他们要开车, 我有点晕车,我们分两批, 咱就坐那趟拉萨至西宁的, 很浪漫啊。”

“那到时候还要转车多麻烦。”

“这有啥的, 出来玩不就是图一情调吗。自驾也折腾啊, 耗油也高呢。”

“那坐火车咱们熬一晚?”

“顾谈隽怎么看?”

顾谈隽没回,顾谈隽在看微信,他打开了温知予的聊天框,有点想问她回去了没,准备怎么回去。要是坐火车的话要不要一起。

他看见了温知予发了张车票的朋友圈。

她要踏入新征程了。可她身体都不好,坐火车那不是折腾?

他回:“就坐这趟吧。”

大家有点讶异他会同意,说:“可以啊。”

顾谈隽还在那儿打字。

他打开键盘,输入:[身体好点了吗。]

想发,又删掉了,最后还是关了手机。

-

10年放暑假的时候,温知予记得自己坐过火车。

那是她大学去她小姨家玩,去深圳,她小姨住深圳南山区,听说是很中心的地带。她对那里印象不多,却对那趟长达十三小时的列车印象深刻。拥挤的过道,窒息的空气,挤满的人群。

外出务工的、暑假出行的家长孩子,座椅不够,大家就在过道席地而睡。

当时一张车票难抢,温知予和她妈妈就抢到一张,陆芹当时还心疼她要她坐。

温知予就望着火车外漆黑的天,心想,长途列车有什么好的呢。

她没想过她会对姚卉描绘的那个世界充满好奇。

现在再登上另一趟列车。

空旷的过道,候车室各色各样的人,大家拖着行李箱,也有出来游玩的旅客和伙伴闲聊。

温知予有时临帮着拿行李,感觉倒还好。

检票开始,温知予拥挤在人群里上车。

心里闷得难受,踏上列车的那一刻却有些改变了心境。

上去了刚找到位置要放东西,有人问:“姑娘,你的座是几号?”

她说:“063。”

对方说:“这是7车吧?”

她摇头:“不,这儿是8车,您走错了,7车在那边呢。”

她指了指车头,对方连声道谢,往那头走了。温知予心里松下来,抱着包在位置上坐下。

时临说:“感觉还不错,等天一亮就能看见旅途风景了。之前姚卉说的是这趟车吗?”

温知予说:“不是,列车那么多,怎么可能一样。”

等待时间很长,温知予一个人坐在边缘,不停都有人经过。放行李、路过,偶尔会碰到她的胳膊,她就微微收一下。

肠胃炎加感冒,她有点难受。

一个人昏昏沉沉的,闭着眼要睡。

也是这时,后头上来一群人,声势浩大的,上来就把沉静氛围给打破了。

有个女生在讲话:“你的座是几号啊?58?找找看哪儿。”

“哎,等会儿是不是可以打纸牌。二十多小时,肯定得找娱乐项目吧。”

“玩剧本杀吧,我带了一堆瓜子和饮料。”

“咱这么多人也不愁玩啊。”

“庾乐音呢,他他妈的今天拉一天肚子了,又钻厕所去了啊?”

“我他妈的在这呢,被爷捉到了吧又背后排揎我。”

大家都散拉拉地笑。

“你呢,顾谈隽,口香糖要不要啊。”

她听见一道低冽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

那一刻,温知予睁开了眼。

-

他们把背包放上去时操了声,小声说:“这位置上怎么还有瓜子壳呢,谁啊。”

“不知道。”

“坐了再说。还有你丫小声点,后头还有人睡觉呢。”

“成。”

他们各自坐下,又看了看周围。温知予抬眼看对面的时临。他心大,戴着耳机上来就睡了,昨晚剪辑视频赶工作没少辛苦。

温知予找不到说话的人,也不知道干什么,人不舒服干什么也没劲。

她垂眸,心说,睡吧,睡觉了就好了。

想着,也就闭了眼。

那边,朋友撞了撞顾谈隽胳膊:“哎,那边那女生。”

顾谈隽抬了下眼,嗯了声,没吭气。

很快列车发车,乘着夜,还有列车的鸣笛声,大家心情也放松了。

他们拿了牌出来玩,那群人很乐活,不仅自己玩,还跟周围人打成了一片,分了牛肉干给后座的大妈,大妈都询问他们这群小伙子也一块玩了一把。

才一小时不到,整个车厢都知道中排有那么一群挺潮的年轻人在玩。

大家感慨,却也羡慕,大家各自安逸。

他们其中有两个女生,不知道谁带的,反正半路就跟着,人娇滴滴的走不了两步就喊累又要他们男生拉行李。

途中老看顾谈隽这个不怎么讲话又有点成熟文雅的男人。

看他的打扮,看他的谈吐,也看他轻描淡写对什么都淡淡的样。

打一场牌,女生忽然把胳膊放到桌上,说:“顾谈隽,你现在在南华是做什么啊?我老觉得你有点眼熟,又不知道在哪认识过。”

顾谈隽理手里的牌,眼皮也没抬:“什么也没做,不知道那就是不认识。”

“你讲话怎么老这么不通情达理啊。冷冷的,你跟女生讲话都这样吗?”

没等到顾谈隽的回答,倒是同行的另一个人开口了:“你啊,真找错了人,我们谈隽哥哥才不缺女生找,你问他职业干嘛,你要去给他打工啊。”

那女生娇俏着笑:“什么打工,我就问问不行啊。”

顾谈隽没理,丢了张对四出去。

她还在问别人:“那他有女朋友没?”

别人听笑了,声音传了好几个座:“你问他有没有,你看他那张脸觉得他像有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