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择夫.....”

“入赘?”

怀乐几度以为是在开玩笑, 看到自家哥哥凝重的脸色,还有眼皮子底下握在手里的册子,已经隐隐意识到这绝不是玩笑了。

怀乐扣紧了手, “哥哥为何又把亲事绕回到怀乐的头上了。”

“刚刚明明是在说哥哥的亲事。”

说话期间,她下意识往周围环伺了一圈。

没看到傅忱的身影,不知道为何心里松了一口气。

梁怀惔注意到怀乐的动作, 也跟着看了一圈青砖瓦上。

“阿囡在看什么?”

怀乐摇头,声若蚊蝇,“....没有。”

“现在跟在哥哥身边就很好, 怀乐很喜欢现在的日子, 也很满足, 并没有其它的心思。”

更何况, 她和傅忱已经有了姻亲了,白纸黑字写着的,这再结亲怎么成?

梁怀惔叹一口气, 揉揉怀乐的头顶。

“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怕傅忱没走,怀乐没说这茬,“一定要嫁吗?”

怀乐心里乱糟糟, 不知道为何, 心里有些委屈,眼泪水就跑上来了, 有些使小性子。

“哥哥是不是嫌怀乐烦了, 故意拿闲闲说事,若是烦, 哥哥直说就是了。”

梁怀惔往怀乐那边靠过去。

“不是。”

怀乐胡搅蛮缠, “如果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梁怀惔沉默了一会, 他不想提傅忱,觉得尤其煞风景,择夫的事情是必然的,什么事情他都能顺着怀乐,这项事上绝然不成。

“闲闲转眼就大了。”

怀乐打断他,“闲闲有舅舅就够了,不需要什么父亲。”

“傻话。”

说来说去,事情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怀乐负气背过身。

梁怀惔看着她单薄的背影。

肩若削成,一头青丝上仅别了一支青簪,垂着银穗,如玉的耳朵,嫩白的脸颊。

他的妹妹,如今才几岁。

若是有得选,梁怀惔自当要她恣意地活着,而不是现在一样养在闺里,哪里都去不了,也因为那孩子。

假使没有那个孩子。

可世上哪有假使。

生也生了,十月怀胎本就吃了不少的苦。

怀乐不愿,非要选了嫁,这是逼着她受委屈,梁怀惔看着心里不忍。

他想了一个择中的法子。

“嫁人始终是要嫁的,阿囡若是不想这时候嫁,不想择夫入赘,就把闲闲给哥哥养,日后少与他太过于亲近。”

闺阁女子,带个孩子,这放出去话,是要浸猪笼沉河,梁怀惔在,怀乐自然没有性命之忧,但难保不为世人所诟病。

那闲闲再没多久,就会认人了,认了人就不好处理了。

过继闲闲,这才是梁怀惔真正目的。

“不要......”

怀乐倏地站起来。

“阿囡不想嫁人,哥哥也不想逼你,这孩子生也生下来了,带在哥哥身边,就是哥哥的亲孩子,哥哥会好好教养他。”

就说是他在外头的女人生下来的,他的亲生儿子。

当世对男子宽和。

男子未结亲,带孩子养,这并不稀奇,汴梁先朝,英国公年逾五十,夫人早逝,膝盖底下养着好几个儿子,多得是芳华正茂的女子抢着嫁。

别谈梁怀惔相貌堂堂,位高权重。

怀乐动脑袋当下摇得像拨浪鼓。

“哥哥,不成的,闲闲是怀乐的亲骨肉,他......跟在哥哥面前会耽误了哥哥,日后还怎么寻嫂嫂。”

闲闲去当哥哥的亲儿子,这怎么成,就算以后离得不远,血缘关系还在,这一声娘亲和一声姑姑,也是天和地的差别。

“........哥哥也不想这样做,哥哥不想看他毁了阿囡。”

“不要闲闲,哥哥给你改头换面,重新择婿,日后也能好好选个自己喜欢的,嫁出去了。”

“阿囡放心,养在哥哥膝下,哥哥不会让他受委屈,这一生哥哥都不会结亲。”

他本来也不打算结亲,就算他死了,好好养了他,将养成才,他死了,也能有人保护阿囡了。

“..........”

梁怀惔执意如此,怀乐知道说不顺了。

她捏紧拳头,看向窗桕里头,闲闲所在的位置,良久坐下来,看向桌上的册子,拿起来翻了。

暗桩看向一旁冷脸的傅忱。

“.........”

怀乐哗哗翻了看,梁怀惔挑来的世家公子自然是人像品貌上上佳,若是没有这一遭,或许怀乐还能好好挑。

现如今怀乐看着,只觉得是负担,心里郁烦。

翻到快要接近尾声了,怀乐也不想翻回去,索性就随手指了指面前的这个。

声音焉了吧唧,“就他吧。”

梁怀惔捏了捏怀乐的面皮子,“再看看。”

说不定看着看着就改变主意了,梁怀惔也并不想怀乐选这一条路。

怀乐长叹一口气。

带了点神上心看了,只不过她的眼神全然不是给自己挑夫婿,更像是看看热闹。

她垂着眼皮,傅忱也看不出来她的心不在焉,外来看,只以为怀乐用心在择夫。

还真挑上了?

垂在身侧的拳头咯咯作响,这碍事的梁怀惔。

怀乐翻到最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头发扎着小辫子,辫子里头串着各式珠子,圆袍领子,外邦的长相。

不正是起央追吗?

知根知底,也不用去处,怀乐指着他。

“要阿央哥哥。”

哥哥?

叫这么甜?傅忱胸腔里倒了一坛子陈年老醋,正在倒海翻江。

她都没有正儿八经好好叫他过几回。

不是陛下,就是陛下,连名字都没有喊过。

起央追,就叫阿央哥哥?

梁怀惔眉头一皱,起央追?他并没有把起央追放上去。

“什么?”

拿过来一看,起央追就在里头,还放在最后,生怕他看见。

梁怀惔一看就知道,许是他叫副将去搜罗青年才俊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自己叫人弄上去的人。

梁怀惔说拿过来一看,怀乐刚刚递过去,他哪里看,连看都没有看,面无表情,手下丝毫不留情,唰一声给撕了。

面不改色递过去,“重新选。”

怀乐不接了,“为什么阿央哥哥不可以!”

梁怀惔直接损,“他不好。”

“怀乐觉得阿央哥哥好,就要选他。”

傅忱听着这话,莫名觉得很熟悉,怎么熟悉说不上来。

刚刚觉得梁怀惔手撕的动作很舒服,这口气没出来,因为怀乐这句话又堵上了。

“他不干净。”

怀乐,“.........”

起央追的为人义气不必说,他之前的花花肠子可丝毫提不上眼,躺哪睡哪,西域有名些楚馆,他都是常客,粉头遍地。

在梁怀惔眼里,他脏得不行。

这样,怎么配得上他妹妹。

“哥哥不是说随便册子上的挑吗,阿央知根知底,他也知道闲闲的存在,他入了赘想必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