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是。”

怀乐扣紧了闲闲的襁褓锦帛。

“不是.....你的。”

傅忱明显不信, 他上前半步,近在咫尺的距离,随着他的靠近, 怀乐瞬身的尖刺都竖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随时准备抢夺的争夺战。

他只需要抬抬手指头。

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怀乐压根就不能阻止什么, 他就可以抢过来,看到孩子的全貌,仔细辨认, 与他的相似之处。

或者刨根问底, 滴血认亲, 就能够映照心底的那个答案。

可眼下, 就算没有万分确定,傅忱顺着一些蛛丝马迹,那纸婚书, 以及眼前她害怕、慌张、紧张到无所适从,抱着孩子的模样。

实则心底已经有七八分确定了。

他退回来迈出去的步子,温声朝怀乐笑笑, “我说笑的。”

心里越了好几个山头, 缓了好久,才堪堪平稳下来, 好在他也是个

他的目光收了回去, 怀乐也因此慢慢地松了一些神。

“坐。”

傅忱旁边的宽椅铺了双层鹅绒软垫,旁边放了一些精致的小食物。

怀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原地不动。

傅忱挑眉朗声轻笑。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也不会跟你抢孩子。”

听他的口气, 是没有认出来吧。

出去也不是法子, 怀乐用脚勾了躺椅过来,离傅忱远一些才慢慢地坐下。

傅忱收了眼,正看着关山越的后半章程曲,余光却在悄悄打量怀乐。

她白净,上了脂粉,配上衫裙,踩着一双小鹿皮靴子,俊俏得犹如春枝桠上的凝露花。

喉头滚了滚。

傅忱往别的地方瞧,半边的身形都遮拢了襁褓里的孩子。

傅忱就能看见个襁褓边料,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

“.........”

——道吴山越水,姹紫嫣红看了个遍!

台上最后一声收了尾巴,上头的戏就停了,傅忱把戏文本子递过去。

“想听什么?”

怀乐看着烫金的戏文本子,“都可以,你点吧。”

“好。”

傅忱点了两出风月无边的绵戏,唱的是花好月圆和君心如愿,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来,不似关山越那般铿锵有力,倒是比刚刚进来的时候安静不少。

这回是怀乐先起头问的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小的意外,转念想想,傅忱只手遮天,天下都是他的,这小小的戏园子,就是再稀罕,他也能来去自如。

只是他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傅忱似乎知道怀乐心里头所想,他没有绕弯子,倒是一五一十地讲。

“我来这里,当然是因为不能让别人撬了我的墙角。”

怀乐看向他,“........”

傅忱回给她一个笑,抓了一把炒香的瓢仁子,拿在手里给怀乐剥壳。

“你哥哥一直在给你广选赘婿,我早在长京时就收到了风声。”

“他手上的动作倒是快,叫我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生怕你真和别人看对眼了,我在你身边没了位置。”

傅忱的话说得这般直接了当。

臊得怀乐的脸都烫了。

她别过脸,看着闲闲和傅忱相似的脸,“谁要跟你有首尾。”

傅忱把手里剥好的瓢仁子递过去,他笑,“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这不是在求吗?”

“梁姑娘给些面子,且看看我这剥壳的手艺能不能?”

瓢仁子的壳不好剥,傅忱手上的功夫活特别地讨巧,他剥出来的瓢仁子个个都特别的完好,瞧着还挺漂亮。

怀乐刚想说不要。

怀里一直被襁褓锦帛子遮了好久的闲闲,伸出来他的小手,吱呜发出了第一声呀呀语。

傅忱讨了个巧,用手捻了颗放到怀乐的嘴边,“是我考虑不周,忘记你还抱着孩子,手不得空,啊,张嘴。”

瓢仁子的香混合着他手指上的清香味。

递到嘴边,怀乐下意识就张了嘴,吃了。

瓢仁子那么小,她的舌头卷过来的时候,傅忱难免碰到,他浑身都这软热酥得微颤了。

吃了第一颗本想着说不要了。

谁知道傅忱手上动作特别快,他接二连三地又递过来,怀乐想着吃了第一回 ,也不拘束第二回。

何况她出门时忙着跟哥哥赌气,一直没有用些吃的,如今闻到味道,自己也觉得饿了。

接下来,傅忱一直在给怀乐喂东西。

他素来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人,现如今见她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竟然觉得开心,开心在她身边当个伺候人的。

傅忱从前就摸出来怀乐用饭时,要嚼多久,差不多又给她到了一盏润嗓的花酿茶。

这家戏园子的小食点心真是不错的,怀乐吃得实在,台上的戏文子也唱得好,慢慢地怀乐心里一连几日来的郁闷烦燥,慢慢地都没有了。

等到花好月圆的绵戏唱完了第一场,怀乐才回过神,摇头,“不要了。”

不知不觉吃了好多。

她刚刚看得很开心,吃得也很开心。

往旁边看过去,傅忱看着他自个的指尖似在偷笑,他貌似也很开心的模样。

怀乐清咳一声,想到问,“今日要跟怀乐见面的那个人你怎么安置了?”

别惹出了事,回去要挨哥哥骂了。

傅忱手上安置不好的话,哥哥肯定会大发雷霆。

想到那个老实的新科进士,傅忱不免一晒,“他么.....”

“家里头出了点事,回去了。”

“回去了?”傅忱说得太过于随便,怀乐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你做的?”

傅忱当下皱了眉,他是卑劣,原先也打算这么做,可听怀乐的语气,在她心里,他就没个好些的模样了?

“不是。”

傅忱顿了一顿,“我不能让他过来,原些是打算给他使一些绊子。”具体什么绊子,傅忱没有说。

“没等我支了招让手底下的人去做,他出了翰林院,就被自家府上的家仆叫了回去,好似有什么急事。”

“我看他慌得六神无主,一下就把要给你在这边碰头见面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也没差人来这边说一声。”

“心里气,派人跟了过去查,应当一会就会有消息。”

他竟然这么坦诚?!

怀乐先前只是觉得傅忱恍惚变了一些,如今才是真的确定他是变了,变了很多,变得知道跟人解释,越发的细心周到。

而不是强制的,我想要给你的,你就得要,不管你要不要,从前在奉先的光景,他就是这样我行我素,像一个偏执的疯子。

怀乐对他的感情,多不过怕他的感情。

如今的傅忱,怀乐并不怕了。

“哦。”

听听也就过了,什么事都跟怀乐没有关系,也许真的是家府出了什么事,也说不定那不过就是不想来装样子做的借口。

怀乐并不在乎,她本来也是被哥哥挟着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