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带着毛绒帽子的瘦弱青年神情温和, 抱着书坐到吉田松阳面前,道:“关于这一点我不太明白, 松阳。”

吉田松阳微笑着开始为他解惑。

虽然对方与弟子桂小太郎有着相同的声音, 但吉田松阳并不会弄混,顶多只是怀念一下教导弟子们的时光。

考虑到时代和世界差异导致的理论不同,偶尔吉田松阳会拉着他去询问拉弗格, 后者对此很想谴责一下神名深见就那么跑了和在扮演上太过认真。

因吃了“阿妙的炒鸡蛋”而失忆的魔人称得上纯良无害,是一名认真踏实的求知者,吉田松阳和拉弗格并未在他面前隐藏他本人的身份, 而他在思考过后, 竟然也没有什么表示。

当然,暗地里是什么想法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另一间办公室里,拉弗格推了推眼镜, 认真地对着电脑屏幕敲敲打打。

他自认不是冷酷无情的家伙,看在之前和对方谈得来的份上, 友善地替费奥多尔遮掩了失忆的消息——虽然罪魁祸首就是他。

即便现在愿意老实下来做事,拉弗格也完全不想和人探讨“怎么才能让社会和世界变得更好”,这个该神名深见做才对, 他只会提议把一切推倒又重建,洗牌再来足以创造心目中最满意的作品。

横滨现在的情况是诡异的平静, [漆黑之翼]已然进入重要人物视线, 反派结社构建度在那个晚上上涨到88%, 足以证明这一点。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两人中无论谁败了都不会死, 这是默契, 但选择的道路不同, 这场游戏的结局也不同。

被迫社畜的拉弗格非常苦恼, 如果更强大、更有意思的道路会让人忙成狗,真是糟透了。

这么想着,觉得面前的工作令人作呕的他拨通了神名深见的电话,非常不高兴地抱怨起来。

神名深见表示不满:“稍微考虑到这其实是因为你的恶作剧导致的吧,不要将这归为我的原因。”

拉弗格更加不高兴:“哈?如果是我的话,才不会打着反派的旗号干些符合广义道德的事,你从哪里学到的这些?”

他们针对这个话题激烈地辩论了一个小时,期间向松阳结束请教的费奥多尔经过,诚恳地向神名深见表达了自己对当今世界的困惑,后者迫于无奈,一边嘀咕“炒鸡蛋在失忆debuff之外还有求知buff吗”,一边向失忆的魔人表示自己对改造社会的理念,并从自己的收藏中掏出一本书,通过系统让拉弗格转交给对方。

好奇接住的拉弗格对着五个字的书名陷入茫然的沉默。

纯洁版本的费奥多尔在一边歪了歪头,目光落在书上。

“……你不会没看过吧?”另一边的神名深见从这古怪的沉默中意识到某件事,难以置信道,“你竟然没看过!你还是不是我?!你这些年到底在往哪种世界去?”

“混乱不堪的、濒临毁灭的。”拉弗格诚实地说,“就之前那次在和平世界扮了一段时间的好人,和这里也不是一个时代。”他冷漠地说,“坦诚而言,我已见过许多智慧种族,并不会对人类进行各种意义上的批判——但争斗总是不可避免,无论是哪里,有什么能是良药呢?”

“事实上我也没见过——但我相信这份良药。”神名深见说,“在时间的尽头,在文明的顶端,一定有一个被红色照耀的理想国度。”

“……”拉弗格说不出话,目光转向费奥多尔,后者温和地微笑,视线落在书上。

“再给一本。”他说。

神名深见笑了:“祝你能从其中得到结论。”

他心情愉快地挂断了通话。

系统憋了一会儿,道:“你们很合得来啊。”

“毕竟是同一个人。”神名深见耸了下肩,“我也没期望他能改变想法,但一点点的转变就足够有意思。”

他们无法在一个世界停留太久,太沉浸于混乱是会疯掉的,他可不希望最后会面对一个疯掉的自己。

虽然现在拉弗格已经半疯了。

他在酒厂做的那些事,神名深见光是看资料都觉得牙疼。难怪无论是琴酒还是卧底都觉得他是疯子,就连乌丸莲耶也忌惮又按兵不动。

……

回到横滨的兰堂发现气氛有点不太对,他报告了自己在国外进行的工作,并将异能犯罪组织Mimic的资料交给虚。

虚并不是一个残暴的首领,在工作之外,相处起来其实很是轻松——只要你不为他杀过无数人的深沉血腥气和难以捉摸的想法而警惕。

所以兰堂决定直接问出来。

“最近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组织有了一个新帮手。”虚轻描淡写地说,“我和松阳见面了。”

这听上去像两件事。兰堂点点头,道:“那我先告辞了。”

下船时就让部下将带回来的东西送到了住处,兰堂收拾了一番,带着礼物去了学校,因为提前联系过,所以熟门熟路地到了训练场。

“别看我有一张弱不禁风的脸,实际上本人超厉害的!见血封喉,出刀必死!”黑发蓝眼的青年得意洋洋地自我夸赞道,“只要不是虚那种老妖怪,个体战斗力上没人比得过我!”

训练场位于体育馆地下,是吉田松阳请人打造的,场地宽敞,适合大范围战斗,并且在观察时也格外便利。

站在场地中央的青年神采奕奕,穿着简单的格子衬衫,手上是一杯冒着冷气的柠檬水,充满青春活力,刚才的发言像极了玩笑。

兰堂认出来这是与松阳认识的“神名深见”……似乎性格和外表有些微妙的偏移?

众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到来,魏尔伦迎上来,而围着青年、被打趴在地的几个孩子勉强翻过身,朝这边挥了挥手当作招呼。

拉弗格看了兰堂一眼,不是很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所以你承认总体上,神名先生比你厉害了?”太宰治提不起精神地问,“毕竟现在作为手下败将干活干得很开心呢。”

作为头脑派,他虽然愿意学体术,但也不想每次训练都被打趴下,原本是织田作和魏尔伦轮换着来,多少还能有喘息,并且也能适应,但拉弗格来了后,硬是擦着人体承受能力的界限进行训练——不是说他工作很多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掺和教学的?!

“我又没否认过,这并不是不能承认的事。”拉弗格看上去想习惯性地摊手,但手上的柠檬水阻碍了动作,他咬住吸管,含糊不清地说道,“饭团君,你也来吧?”

另一边的长椅上,捧着书的苍白青年抬起头,浅笑道:“无论多少次都是同样的回答,不必。还有,不是饭团,是费奥多尔,又或者陀思。”

如果不是已经坑了这人一把,拉弗格一定会拉着人进行强制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