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林掌柜没明白黛玉的意思,不由一脸迷茫。

黛玉也不欲解释,只道:“你只需把这句话传给师兄,他听了自然明白。”

林掌柜:“……是。”

出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向宁嬷嬷请教:“姑娘和六贝勒在打什么哑迷呢?”

宁嬷嬷叹息一声:“聪明人就是瞒不住啊!”

林掌柜:“……”

林掌柜:我常常因为不是谜语人而与你们格格不入!

林掌柜郁闷地传消息进宫,胤祚刚从栖流所回来,听到德清转达的消息扭头就往回走:“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再回栖流所一趟。”

德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都要有这一遭,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胤祚:“……”

胤祚停下脚步瞪了德清一眼:“你胆子越发大了!”

德清嘿嘿一笑。

胤祚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突然道:“其实我也没有骗林妹妹,只是瞒了一部分事情没说而已,也不是很过分……吧?”

德清提醒他:“您骗林姑娘说林大人快回来了。”

“……”胤祚虚弱道,“我也不是有意的,不这么说怎么合理地让林姑娘搬出来呢?”

德清说:“也不是没有办法,譬如现在,林姑娘明知道您是哄她的,但还是听您的话搬出来了,可见不一定要哄她的。”

胤祚:“……”

“你还知道自己身份吗?”胤祚气急败坏道,“提醒你一下,你的主子是我不是林妹妹!”

德清嘿嘿一笑:“其实您不用那么紧张,您以前怎么哄……和皇上解释的,如今便怎么和林姑娘解释就罢了。”

那怎么能一样?胤祚叹气,他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熊康熙,但这么对黛玉……?

不行!做不到。

胤祚不知该怎么和黛玉解释,只好暂时装乌龟,缩壳子里硬躲了两天,实在拖不下去了才收拾了一堆东西去林家。

林家下人倒是没拦着他,十分顺利地见到了黛玉。

胤祚讪讪一笑:“师妹。”

黛玉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人。

胤祚张张嘴,道歉的话还是没敢说出口。只能心虚地转移话题:“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他招招手,便有下人捧着东西鱼贯而入,胤祚一一为黛玉介绍:

“这是西洋进贡的料子,西洋闪金缎和金银丝缎各一匹。今年宫里统共就得了十几匹,额娘也就那么一些,我好容易才求来的,给你做衣裳正合适!这料子夏天穿着凉丝丝的,你不能常用冰,穿这个好歹凉快些。你瞧这闪金缎华丽,金银丝缎素雅,也能换着风格。”

“今年内务府烧了一批上好的秘色瓷,你不是想知道‘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是什么风采吗?我带了一套茶具与你,你瞧瞧这色泽形状,是不是如冰似玉?这釉层又薄又透,真真是好看极了!”

胤祚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瞧黛玉脸色,见她虽有意动,却始终不肯说话,只好讪讪地把东西递给朱莺:“给你们姑娘换上吧。”

“奴婢可不敢!”朱莺连连摆手,“这东西民间不能用,叫人知道了还了得?”

“没事,我和汗阿玛说过了,你们只管大大方方用便是!”胤祚道。

朱莺询问地看黛玉,见她只是垂着眼睑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接过东西笑道:“拖您的福,咱们也能见识见识这稀罕玩意儿了,这可是皇家特用的东西呢。”

“皇室特用的东西你们见识得还少了吗?”胤祚笑着打趣,见黛玉仍旧不为所动,心提得更高了。话说到这个地步都没用,看来问题真有点大。

胤祚还想垂死挣扎,又拿出一样东西。这回竟是盘子大小的缸子,里面装了大半缸清水,正有一个乌龟在里面爬来爬去。

雪雁打趣道:“莫非这也是贡品不成?”

“正是呢,此乃暹罗贡品,名六足龟。龟有健康长寿的寓意,故而我特意带来给师妹,希望师妹福寿绵长。”

朱莺和雪雁闻言稀奇地去打量那乌龟,笑道:“还是六贝勒惦记着我们姑娘。”

胤祚还是看黛玉:“……应该的。”

大约是他的眼神太直白,黛玉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一双含情目如今蒙了一层水汽,越发显得雾蒙蒙的:“师兄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胤祚一惊:“纵然我不该瞒着你,怎的就哭了?”

“你不与我说,我总是胡思乱想不能平静,”黛玉用帕子抹眼泪,哽咽道,“你这般瞒着不敢叫我知道,莫非是父亲出事了?”

“你怎会这么想?”胤祚惊讶地看着黛玉,见她眼泪越掉越凶,连忙安慰道,“罢罢罢,告诉你便是,此事与林大人无关,你别多想了。”

胤祚叹气:“我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这事污糟,想着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如今……”如今却不能不说了。

胤祚把王夫人对黛玉的般般算计一一道来,胤祚心知此事龌蹉,故而十分措辞十分委婉,然而黛玉听完还是不由白了脸。

胤祚连忙安慰:“你别怕,我一直叫人盯着呢,不会叫你出事的!”

“我自是相信师兄的,只是……”黛玉白着脸问,“……此事外祖母知道吗?”

胤祚一愣,抿抿唇不答。

黛玉搅着帕子颤声道:“她知道是不是?”

“她虽知道,却是在事后,没有参与进去,且还因此罚了王氏,”胤祚连忙安慰黛玉,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但她也想促成你和贾宝玉,还曾和林大人提过婚事,只是被拒绝了。后来还曾试图让贾宝玉和你亲近,打的便是叫你和贾宝玉两情相悦的算盘,向来父母总是拗不过儿女的,若你自己瞧上了贾宝玉,纵是林大人不乐意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难怪有一段日子宝玉总是不去上学,我曾经问过,他说外祖母替他在二舅舅面前说了话,每日只需上半日课即可,我只当外祖母太娇惯宝玉……如今想来,我那段日子确实总能‘偶遇’宝玉……”

黛玉细细回想,当初懵然不知之事如今再想来便显得恶心可憎起来。

她素日知道外祖母疼爱宝玉胜过自己,只是这本也是情理之中,她从没有怨怪过。黛玉以为外祖母也是疼惜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会为了宝玉这般算计自己。可见那点所谓疼爱不过是无关利益时的一点消遣罢了,实在廉价至极!

黛玉越想越伤心,回想这些日子对贾母的真心,仿佛像是一场笑话,眼泪不由越流越凶,终于揪着衣领“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吐把众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扶她去床上歇了,胤祚则连忙给她把脉开了药。

只是药熬好了黛玉却不肯喝,只把脸埋在被子里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