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歧路33

陈蔚然抬手捂住额头, 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从车窗跳下去。

他也不想打破这种充满暧昧气氛的宁静,可是这两位朋友旁若无人的眼神交流, 很令他牙酸。

事实是他只提了一句英雄救美而已, 准确来说甚至都算不上,因为英雄跟美的角色性别与大众所熟知的有那么一点点差距。

他不敢直白地说,而是自认为高情商地戏谑了一句:“要不我再开出去逛一圈?”

车已经抵达小区门口, 并停下来了。

陈蔚然貌似善解人意地道:“反正时间还不算太晚。”

何川舟推开车门,离开前弯腰跟他们说了一声“晚安”。

陈蔚然将手伸出车窗挥了挥,回过头想招呼周拓行坐到前面来,却发现自己兄弟凝神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转角,魂也跟着飞走了似的。

他无辜地问:“大哥, 外面是长钱了吗?”

周拓行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关门的动作也十分无情。换到副驾后系好安全带, 干脆两眼一闭背靠着休息, 没有要跟他交流的兴趣。

陈蔚然:“??”难道他还能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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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川舟打开大灯, 在门口站了会儿, 看着客厅里堆积的各式杂乱旧物, 又产生一点想要整理的冲动。

上次她把两个旧的床头柜还有一个快倒塌的电视机柜给清理出去了, 腾出了一个不小的空间, 但装放书本的那一摞箱子才是最大的工程,靠墙摆放,垒了足有半米高, 已经影响到室内采光。

何川舟权衡片刻,决定还是先从大件家具入手, 那样效率最高。比如他们家那个年代久远的木质书桌。

然而刚蹲了不到十五分钟, 她就感觉背部肌肉发软, 决定暂时放弃。

去浴室洗澡的时候, 她用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后背。

暂时没有明显的淤青,也不怎么疼,具体伤情可能要等明后天才能显现出来。这个位置她自己涂不了药,只能等去分局了让徐钰给她看看。

等再次回到客厅,面对一排刚从书桌抽屉里翻出来的高中作业本,何川舟感到头疼。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糟糕了。如果没有人帮她,估计等明年楼下的邻居高考完,她还是搬不了家。

她重新蹲在茶几边上,将废弃书本捆成一摞,决心明天带去回收站出售。

在检查书本中间是否夹着意外之财时,竟然找到了周拓行曾经丢失的数学习题册。

何川舟随意翻了两页,手指卡住纸张边缘,停留的页面里,正好有她曾经潦草写下的几行解题思路。

她在给周拓行讲题时,偶尔,极少数时候,在说了两遍对方还听不懂的情况下,也会暗暗觉得这个人可能没救了。

因为有些题目真的很简单。

她一般会委婉地建议:“你去问老师吧,我可能不大适合讲题。”

周拓行则会真诚地反问:“你的耐心就那么一点点吗?”

何川舟那多余的自尊心,时常要为这一句算不上多高明的挑衅而多浪费一段难以估测的时间。

好在周拓行比她想象得还是要聪明一些,一般不会耽误她太久。在她开始忍不住做深呼吸时,就能巧妙地领会到各种解题技巧。

到了高二上半学期,周拓行的成绩稳定进步,过完年后直接从次重点班升入了火箭班,正式跟何川舟成为同班同学。

以致于何川舟至今仍旧怀疑,他当时是在驴自己。

不,基本可以肯定是确实如此。

何川舟将手头的东西整理完,统一提到门边,回床上躺着休息。

或许是之前的打斗透支了精神,这次困意来得很快。半梦半醒之间,她恍惚看见周拓行偷偷来A市的场景。

似真又似假的画面里,周拓行一般是独自在街上走着。从无人的林荫道,到学生成群的校门口,亦或者是摩肩擦踵的市中心。他低着头,跟他之前描述过的一样,拿手机拍各种普通无趣的景色,形单影只,落寞寂寥。

还是他18岁时的模样。

何川舟想过去跟他打招呼,问他回来要做什么,却发现自己站在很远的位置,没有办法靠近。

她想以周拓行的性格,在B大可能是一个吃不开的人。又觉得他有陈蔚然这样的朋友,好像不至于过得太孤独。

他不会乱发脾气,除了有些不好亲近之外,极少冒犯到别人,课业那么优秀,多半还是受欢迎的,能开心地读书。只有到了寒暑假,才会闹别扭,回A市闲逛两天。

所以何川舟不大理解,他的大学生活崭新而热闹,为什么要回A市这样一座冷清的,没有人招待的城市?

这个困惑在她梦境里打转,飘了两圈之后,将她惊醒了过来。

发亮的手机屏幕刚好暗去,她伸长手臂,拿起来查看,发现是周拓行给她发的信息,说明天早上会过来接她一起去医院。语气中有点虚张声势的强硬。

何旭去世之后,何川舟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

她将所有的社交软件全部屏蔽,不及时回复他人各种嘘寒问暖的关心。工作之后,由于日常节奏过快,她几乎不维持多余的社交。对于非工作相关的闲聊,她很少在上班时间进行回复。

这次她也是扫了眼就放下了,数秒后,想想又拿起来,给他回了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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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从医院拍完片出来,已经是下午。

没什么大碍,不过由于不及时处理,背部沉淀下来的青紫看起来有点吓人,从左侧肩头斜向下划出了二十公分左右,新来的护士看见抽了口凉气。

何川舟回到分局,刚进门就被黄哥拽住。

黄哥阴沉着脸问:“昨天晚上,你回家的时候被陶先勇的儿子找人打了?”

邵知新的听力水平在某些情况下简直能超乎人类的极限。

他坐在房间靠墙的角落,黄哥说得也不大声,可话音刚落,他反应比何川舟还快,犯困的眼神一下子惊醒了,猛地起身,叫道:“不会吧?何队被人打了?”

紧跟着回过神来,义愤填膺地骂道:“太猖狂了!凭什么打我们啊?关我们什么事?”

何川舟想说的话被邵知新抢白,瞥了他一眼,平静地回了声“嗯”,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点消息渠道肯定要有的,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的江湖地位?”黄哥抓着她的手臂让她转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问,“没事儿吧?”

何川舟说:“我没事。周拓行伤得更重一点。”

黄哥嘴唇翕动,无声地骂骂咧咧,发泄完还记得表彰:“小周这人还不错,有事真的敢上。”

何川舟顿了顿,趁着人不在吐槽了句:“那他还是别上了。”

黄哥拍了下她的肩膀,失笑道:“干什么干什么?瞧不起人啊?我看他身板其实挺抗揍的,你下次再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