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当“坏蛋”

车夫听了话,给驴屁股狠狠抽了两鞭子,驴子甚至小跑了一段路。

云丽丽还想追,起来一个趔趄摔倒,再起来就没跟上。

叶存山捂住云程耳朵,不让他听后头那些恶意浓烈的谴责与诅咒,前头车夫都听不下去,“小小年纪,怎么嘴巴这么毒?”

叶存山跟云丽丽来往不多,以前族兄弟偶尔碰到,会听叶忠夸云丽丽温柔懂事。

那时叶存山是不理解这个“温柔懂事”的性格,是怎么在云家培养出来的。

云仁义两口子性格都有很明显的劣根性,他家四个孩子在这种环境里,也被养得各有各的特点。

老大圆滑,老二苦干,老三“温柔”,老四哭包。

当时就有人说,云丽丽那个性格在云家难得。

有人要叶忠防着点,别是装出来的。

叶忠说:“真装,能装那么多年啊?”

现在看来,也不是没可能。

没事的时候,有人捧着伺候着,谁能被逼出这一面?

等到走远了,后头的声音变远变淡,再听不见的时候,叶存山放下了手。

存银从后面探头,给云程芝麻糖吃。

云程坐车不吃东西,坐驴车也不吃。

他说:“没事,就是没想过她会求到我这里。”

他的性格很难去主动坑害别人,真的什么都不做,良心也难安。

所以他会要云仁义家签欠条还钱,也不让他家有人能接触到造纸、织毛衣的活。

这一步是要耗着比命长,云程甚至做好了三五年以后,再看结果的准备。

云仁义重利益,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变好变富裕,就他家里还原地踏步,他会着急。

都说家和万事兴,哪里有经常吵架的人家,还能和和美美的?

没想到还挺快的。

叶存山看他眼睛没大情绪,确认他真没事,也松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

然后给云程讲了下吃过酒以后去云仁义家的场面,闹哄哄的。

存银在后头听八卦,给他俩说:“叶忠哥已经不在造纸作坊干活了,他拿回聘礼退了亲,不等云仁义说这事,他就找旺祖哥辞了工。”

里头怎么谈的,存银就不知道。

他也是要回村吃酒,今天一起赶回来的,酒席上没人说太多这晦气事情,是提到婚期时顺便带一嘴。

云程觉得也可以,不然叶忠煮树皮久了,知道他即使进了造纸作坊,也不会受重用,还有后头的麻烦。

到县里,驴车能送他们走一段。

中旬县试,照例,陪考人员多数聚集在县衙附近,等着考生出门。

街上百姓出行有序,小摊上的吆喝叫卖声都比平时低,怕吵到考生。

他们找了个饭馆应付晚饭,送存银回纸铺,路上叶存山带云程去了干货铺子,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包盐水花生。

旁边伙计看得眉头直跳,“可不兴这个挑法,这样挑要加钱的。”

叶存山让他加,伙计这才称重,最后贵了二十文给他俩拎走。

“走得急,忘记在庆阳家里拿了。”叶存山解释。

云程对这花生就不感兴趣了,要不是为了沾喜气,他要花生做什么?

“那你自己吃吧。”

说是没事,情绪还是受到了影响。

到家热炕烧水洗漱完,云程趟下后脸上笑意就淡了。

“他们家谁来认手镯样式?到时不会瞎指认一个吧?”

他跟叶存山又不知道真的样式,回头对照都难。

叶存山说:“云仁义来,我骗他说咱俩已经找到了手镯样式,他过来认,认的不一样,就衙门见。”

云程看他,叶存山说:“所以明早我要起早些,先跑一趟码头首饰铺,给那伙计些赏银,叫他别说漏嘴了。”

云仁义肯定也会给,给了再问伙计话,不显被动。

叶存山推测他会给二三两银子,再多不可能。

保险起见,他要给伙计五两,才能让人帮着说瞎话。

云程就给他掏钱,“我现在觉得这家铺子也不错,有钱好打点。”

叶存山本来不想要云程的银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你的我的。

推拒时,被云程目光一扫,叶存山想到他被没收的零花钱,若无其事保持动作,给云程手里塞回一两。

“五两就够了。”

云程让他拿着,“你去早了,伙计指不定有起床气,路上买些吃的喝的带上。”

“行。”

晚上叶存山照常补功课,没睡两个时辰就起来,看云程睡得熟,他还开了云程的小挎包,看见了那本叫云程羞臊不已的小册子。

封皮没名字,翻开第一页才有一行小字在下头写着《新婚夜·夫郎篇》。

叶存山:“……”

就这起步阶段的东西,至于么。

他今天没空看,记下书名就匆匆出门。

摸着蒙蒙亮的天色,叶存山一路小跑,到码头找了小摊,买了肉包子又买肉馅儿饺子,加了豆腐脑、三鲜汤,买了五个煮鸡蛋,满满一竹篮,够那伙计吃一天,这才敲开了铺子门。

跟云程说的一样,吵到人睡觉,总不会得什么好脸,面上带着笑,眼底全是嫌弃。

叶存山把一篮早点递给他,先道歉,后说明来意,在伙计有反应前,利索递过去一个小元宝。

小元宝是官银,五两重。

伙计心里的不快散了,往银子上咬了口,“好说,中午带人来看是吧?我给你把手镯样式册都留着,回头也会说你俩已经翻阅,找到了东西——后头工匠在打一样的镯子了。”

叶存山听出话外意,接下了这句,“我知道,找到样式,我会来打镯子。”

伙计满意了。

叶存山上第一堂课时,云仁义也到了县里,直奔码头首饰铺子。

进门说明来意后,那伙计都乐了,“打听事也要懂点规矩,十八年前的镯子,比我岁数都大,想让谁给你记着?

云仁义到县里就没那么威风,跟小伙计说话都客客气气。

心里腹诽:我是来问有没有人来找过十八年前融掉的金镯子,又不是问十八年前那只金镯子的下落,至于记不得么?

好声好气再问两句,小伙计嫌弃他不懂规矩没个眼色,懒得搭理。

云仁义这才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银子。

小伙计看一眼,才二两,轻哼一声视线偏开。

云仁义又摸了一两银子出来,满脸肉疼之色。

小伙计就知道这人不爽利,再端着抬价,这三两都挣不到。

他笑眯眯收下,摆出了“钱够了,你随便打听”的姿态。

实际也藏着话:银子不如另一位公子多,那自然是别想听到真话。

云仁义在意的只有一个,“他们真找到那手镯样式了?”

小伙计指指后院,“那当然,我们工匠都在给他们打新镯子了。”

他记性不错,知道云程要找的镯子带字带花,肚里吃得饱饱时愿意多吹一句:“那镯子上的字多,做起来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