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在月底之前,《嫡子归来》的稿子终于有了眉目。

书斋刘掌柜带了几册试稿来找云程,很鸡贼的隐去了作者名字。

跟科举一样,还找了小书童统一誊抄,笔迹看起来都一致。

云程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要是真的偏心柳文柏,我不用跟你们书斋合作,直接要他写,他拿到润笔费,给银子我了,我再给他后续卷纲。”

他背靠程家,柳文柏也不敢跟他赖账。

而且真要作弊,柳文柏能直接告诉他内容,哪里需要笔迹。

刘掌柜被他说得面皮发红,尴尬,“其实就是手稿潦草,我们才让人誊抄了一遍。”

是不是这样,就自由心证了。

家里男人小孩都不在,是平枝姑姑带着温故知新在这边陪云程。

他看稿子时,平枝姑姑给两人上茶。

也问云程要不要叫勤学过来写字。

肚子大了以后,他不好趴桌上,画画写字都很少,近些时候都是写信才动动笔。

云程说不用,“这稿子他们没写完,回头要拿回去继续写。”

都是经过筛选的,云程顺着看就行。

稿子都有试着模仿他的风格来,尽量写得大白话,乍一眼看去没问题,但细节跟故事节奏经不起推敲,作者重心放在了用词用句上,情节设定上是往浮夸了来,模糊了苏爽感。

总体而言,是有努力过,但这方面缺一点契机去理解差异。

他挺想矮子里头拔高个的,发现还不如给元墨写。

他白送都成。

看他表情,刘掌柜就知道有问题,说可以改,“这也是第一尝试嘛。”

还拿《状元》举例,说《状元》定稿也用了半年。

云程无语。

这哪里能一样?

《状元》情节都没问题,磨的是文戏。

除却元墨自己写的,还有杜知秋请人帮忙的,里面用到的诗词,都有杜先生跟杜知春作的。

书院书生们也有帮忙,集思广益。

一篇文里,有才情高的,也有才情低的,这些素材都取自身边人。

定稿半年,是这么个定法,哪里是磨开头。

刘掌柜问云程能不能提点修改意见,再回去让人调整,“也都试稿一两个月了。”

云程就问:“哪一册是柳文柏写的?”

刘掌柜尴尬道:“他写的不在这里。”

云程想了想,让他先把稿子都留下,“我写修改意见也要些时候,改天让书童给你送回去。”

这就是一册都不行。

刘掌柜还想说什么,看看云程的肚子,想想这几册厚度也有,要人立刻写出来确实为难人,就点点头走了。

平枝姑姑问他是不是都不行,“能直接拒绝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云程说再等等,他让知新出去一趟,“看能不能找柳文柏,要他稿子给我看看。”

当时答应引荐了,被书斋刷掉,他也看看柳文柏是写了什么被人刷掉的。

这样也算对得起那只大母鸡。

知新来回跑一趟,给云程带回来一册初始手稿,“说誊抄后的版本被书斋拿走了,还没有还回去。”

这也不会还了。

试稿内容也不会流传出去,过了留下,没过的销毁。

气温降下,天黑得早。

云程这一册还没看完,存银就下工回来了。

他现在恢复了半天工,午饭后过去就成。

早上还是在家里做刺绣,鸳鸯被已经绣完一半,他习惯后,绣得更快,按照日子算,可能年前就会结束。

回来看云程桌上有新书,以为是新买的话本。

翻开看见了熟悉的名字,发现是《嫡子归来》后,他开心叫了一声,然后窝到沙发里看,看了几页他感觉怪怪的。

“大嫂,我感觉这本不好看。”

云程腰酸,跟他一起坐着,说这几本都不好看。

柳文柏写的还成,就是太土了。

商圈对他们而言真的太难,其他人想不出来富户,柳文柏的细节处理就不错,至少从吃喝穿戴上就要有差异,即使是村里,这差异也很明显了。

有人隔三差五能吃顿肉,闻着味儿就能感觉到的阔气。

有人隔三差五啃树皮,看看精气神就能感觉到的穷酸。

“等你大哥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

叶存山最近又在晚归,云程能理解的,这算算日子,期末考要来了。

他也守诺,每天晚上回来会陪云程在屋里转转走走路。

今天稍微早一点,说彭先生身体不适,结束得早。

是先生,要关心。

“着凉,拉肚子,问题不大。”

明天看看好转没有,不行请大夫看看。

结束早,他就没在陆家小院吃晚饭,回来存银给他露了一手。

他现在还是从家常菜开始学,本来也会,一些步骤和调料上调整改变,做出来的菜都有不一样的香。

青菜是院里掐的一把,是存银自己种的,又脆又甜,炒出来的绿色很漂亮。

还做了水煮肉片,辣味不重,很鲜香。

云程也跟着添小半碗饭,“你这手艺进步挺快的。”

存银嘿嘿嘿,“我也觉得,小田哥说我很有天分!”

何止有天分,对做饭的热情也比刺绣大。

云程觉得存银是绣鸳鸯被绣伤了。

他夸存银两句,就趁着叶存山吃饭时,把今天审稿的事儿说了。

叶存山说时机挺好,“文瑞表哥不是要过来吗?正好问问自己单干的可能性。”

云程笑了声,“是谁说这事儿是年后崽崽出生再说的?”

叶存山:“那时京都也没靠谱的人过来。”

确实。

叶存山也关心了下柳文柏。

云程叹气,“对比来说,他是写得最好的。”

柳文柏本身有点天分在,云程特地说过要他去研究下爽文套路。

比较可惜的是,写得很土。

不是老梗老情节的俗,是各方面都很乡村。

银子数额不敢放开想象,饮食吃喝也很粗茶淡饭,穿着打扮在女性上还不错——以前写妖女神女练出来的。

到男人身上就开始寒酸。

不是要穿的多富贵,是各方面用词的寒酸。

已经习惯描写落魄书生,青云直上后的东西,柳文柏也是略写。

他缺少这方面的认知,无法想象。

云程喝口汤,说:“贫穷真的会限制想象力。”

存银小脑袋狂点,“真的,我以前哪里敢想我玩纸做的游戏,上头带彩画都往地上扔,多玩几次就皱巴巴不能要了,以前咱们村谁家有了纸,都要单独放着的!”

特别是到县里买吃的,包糕点蜜饯的油纸,能反复使用很多次。

他还说可以去找谢晏清取材,“他家是商户,生意还做挺大。”

“取材”这个词是跟云程学的,说写话本会用到一些素材。

存银现在还可惜他的脸不能被“取材”,至今羡慕程文杰能被印出那么多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