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梦见了怪物 7 阴影(第2/4页)

霍伯紧贴在门框上,卡西亚诺夫紧紧地抓住他随风摇曳的夹克衫。

雷普利从她的肩膀旁看过去。那里只剩下两具破破烂烂的尸体,那是韦尔福德和鲍威尔的残肢,被重重地压在了破碎的窗户下面。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那只燃烧着的异形几乎与他们的尸体融合到了一起。幸存下来的异形依旧在网中奋力挣扎,被紧紧缠绕在气闸舱的门口。她看到它用力向下一抓,撞击着她死去的弟兄。很多东西随着气流通过气闸舱,稀里哗啦地涌向缺口处——衣物、尸块,还有一些来自萨姆森号飞船内部的东西,她分辨不出是什么。

她从喷溅的酸液中看到鲍威尔的右手臂还有胸部流出来,并滋滋作响。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她试图大喊。她勉强能够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但她可以从卡西亚诺夫的表情看出,卡西亚诺夫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过了一会儿,暴风减弱了一些。家具、尸块,还有舱壁镶板堵住了漏风的窗户。雷普利觉得耳朵上的压力和拉扯在四肢上的牵引力在慢慢减弱,所以她借助固定在地板上的设备托着自己的身体,向门口方向移动。酸液蚕食着碎屑,平静的时刻不会持续太久。

霍伯用手拖着自己的身体,匍匐前行,终于来到另一侧。卡西亚诺夫跟着他。然后他们俩转身向她这一侧过来。

雷普利被卡在门框处,从后面被勾住了,霍伯伸出手去够她。

当他检查她的肩膀时,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的脚在身体下面一直被挤压着。

霍伯赶快揪住她的胳膊,用力拖拽。由于用力过猛,雷普利看到他的指甲都嵌进了自己的手腕里,受伤处周围出现了瘀血。

整个舱壁环绕着破碎的玻璃,失去了控制。

霍伯向雷普利大喊了一声,但她似乎没有听到。他赶紧把她拖向自己这边。大门早已关闭,就在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她被拉了进来。

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号叫,还有带有金属质感的呻吟声。不久后,咆哮声就消失了。门外,远处还是一片狼藉。但在这里,有几秒钟的时间,几乎是一片沉寂。

之后,雷普利的听力有些下降。她听到喘息声和呻吟声,还有霍伯看到加西亚被肢解的尸体堵在门口走廊处后低声的咒骂声。加西亚的胸前混乱不堪,血迹斑斑,滴着血的骨头还闪烁着微光。

“一只……有一只异形逃脱了。”雷普利说着,看向斯内登。科学官点了点头,指着走廊的方向。

“进入飞船。”她说,“它的动作太快了,而且体形巨大。太大了!”

“我们必须找到它。”雷普利说。

“其他人呢?”斯内登问道。

霍伯摇了摇头。“韦尔福德和鲍威尔都牺牲了。”

门外的混沌状态很快就结束了,如同开始时一样迅速。

雷普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环顾周围的人们——霍伯、卡西亚诺夫,还有斯内登。她克制自己,尽量不去看加西亚被摧毁的、可怜的身体,因为这会让她想起兰伯特的种种经历,他被悬挂在那里,手臂仍在摆动,不停地滴着血。

“我们必须追踪下去。”雷普利再一次说道。

“巴克斯特,拉茜斯!”霍伯说,“有一只异形逃脱了,已经进入飞船内部。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无人应答。

“要减压就必须拧紧公用连接阀。”斯内登说道。

雷普利伸手去拿她的耳机,但它却不见了。也许是在激烈的混战中被撕碎了。

“去舰桥,”霍伯说,“我们所有人。我们需要在一起,尽可能快地到达那里。警告他们。然后我们再决定做什么。必须在我们都聚到一起之后。大家都同意吗?”

雷普利点点头。

“我同意。”斯内登说。

霍伯从斯内登手里拿走了最后仅存的电荷弹药,然后带路前行。

它们移动得太快了!即便在萨姆森号飞船中被困了七十天,它们猛冲的速度也远比雷普利想象的要快得多。事实上,她也不确定还能期待些什么……也许她最终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糟糕的噩梦。也许她最终发现,这些怪物与三十七年前杀死她的船员的怪物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它们就是同类,完全一样。它们都拥有魁梧的身体,类似昆虫的外壳皮肤,属于爬行类生物,身体里还带有某种光,从某个角度看上去,还有些像人类。

那头部……还有那些牙齿……

霍伯伸出手,掌心向上朝向他们。雷普利停下来,重复这个信号,以便让斯内登和她身后的卡西亚诺夫清楚地看到。

他们现在位于走廊的一个交叉点。穿过交叉点就是通向受损对接舱的门,那里仍然足够坚固和安全。转角处,有一条路通往马里昂号飞船的主体。

霍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上挂着电击枪。它太长了,而且很笨重。他一边前进,一边向四周瞄准。他们必须穿过走廊。

异形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任何一个角落。走廊的墙壁上、敞开的门道中、舱口、侧壁的房间里出现的任何阴影都有可能是异形。她已经见过它从前厅冲出来,也听到它突然停下来很长时间,直到杀死加西亚。之后它就离开了,完全忽略了斯内登,也许是因为她携带武器的缘故。但雷普利觉得,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它感觉到船体巨大,它现在已经不受任何限制,可以自由地出入了。

又或许是它停在距离十几步远的地方,守株待兔。它流出口水,发出柔和的嘶嘶声,这是期待这么久以来,它第一次真正的饕餮盛宴。

又或许它已经冲进船舱深处,在黑暗、寒冷的众多房间中迷失了自己,但是在那里,它可以计划好下一步要做什么。

霍伯在拐角处脚底打滑,雷普利停顿了一秒,屏住呼吸。并没有什么暴力事件发生,她继续跟着他,再次贴近他前行。

他们到达了对接区域的末端,并爬上了一条宽阔的楼梯,进入飞船主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楼梯的顶端。那里灯火通明,但她仍然希望看到闪烁的轮廓、尖尖的肢体和倒弧形的脑袋。

他们很孤独,并没有其他东西出现。

霍伯回头瞥了一眼,面容紧张。雷普利微笑着点点头,以示鼓励,他同样报以微笑。

在她身后,斯内登和卡西亚诺夫挨在一起,但也没离得那么近,以防前进时会阻碍对方。虽然雷普利弄丢了耳机,但她仍然可以听到他们沉重的喘息声,部分是劳累所致,但绝大多数源自恐惧。没有人说话。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令人震撼的情景依然在他们的脑海中盘旋,刺激着每一个人敏感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