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地下 18 电梯(第2/3页)

霍伯跑过去帮忙,抓住这位通信官的腰带,拉茜斯从另一边也拉住了他的腰带。异形的爪子放开了一些,霍伯趁机放手。他抓住巴克斯特的腿,用力往后拽。他咬紧牙关,因为用力过猛,视线都模糊了。

电梯里乱成一团。

巴克斯特开始尖叫,因为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被卡在豁口处了,他们在这边拉他,异形在另一边撕扯他,这个可怜人跟随电梯同时上升,并被悬挂在那里,异形够不到它的猎物。

霍伯不知道异形会不会放手。但是当巴克斯特撞到上层建筑的横梁时,他闭上了眼睛。这个男人的哭泣声立刻被可怕的撕裂声所取代。

他突然变得很轻。霍伯转过身,放开手,有东西溅落到电梯的地板上。

“哦,天哪!”有人说道。

他们继续上升。他们下方的异形撞击墙面发出的刺耳声响仍在继续。但是电梯加速了,很快通过了第八平层,速度越来越快。霍伯的胃开始下坠。当他环顾四周,看巴克斯特还留下了什么的时候,他不是唯一一个双膝跪地并呕吐的人。

雷普利把他盖了起来。他从胸腔以下被撕成了两半,他的腿和下半身摔在了电梯的地板上。她无法把目光从他断裂的脚踝上移开。巴克斯特的脚呈现出奇怪的角度,他们试图用来夹住他断脚的沉重的材料也没有用处了。他挣扎了这么久,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想活下去。

当然,他做到了。

他们都想活下去,为了这个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做任何事。巴克斯特用一只断脚跑着,走着,经历了数不清的痛苦。而现在……

她匆匆看了一眼,就脱下了夹克衫,把他被切断的部位盖了起来。身体里的那些东西不该出现在外面,散落在地板上,她的夹克衫把大部分的内脏和血肉组织都遮挡起来。

她很冷,破烂的保暖背心很难维持她的体温。但她宁愿受冻,也不愿看到这个可怜人的身体组织散落一地。她的胃在翻滚,呕吐物比她看见的东西还要恶心。

我是不是更强大了?她想,我只是见得太多了吗?是不是我预料到更糟糕的结果,所以这些并未使我担忧?她不确定。

也许是因为她的脑海中还有更多东西。

她背对着巴克斯特,捡起了他丢在地上的等离子体喷枪,又检查了一下斯内登。科学官看起来还很理智,她的脸颊上甚至又泛起了红晕。她很安静,斜靠着电梯墙,盯着自己面前的某处。

“你感觉怎么样?”雷普利问道。

“还好。”斯内登说,“是的,很好。做了奇怪的梦,但是我很好。”

“你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这是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是的,我知道。”

雷普利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其他人都盯着她看。我是这里的陌生人,她想。她的目光落在霍伯身上,她不能完全读懂他的意思。他们都很疲惫了,被巴克斯特可怕的死亡惊呆了。她不能说什么。她只是不能说。

“她会没事的,”霍伯说道,“我们在马里昂号飞船上有一个自动医疗舱可以——”

“好吧。”雷普利转身走了。她呼吸困难。电梯的移动速度仍然让人感到吃惊,墙壁被异形攻击得扭曲了,真是雪上加霜。她突然感到恶心。但是她咽了回去,咬咬嘴唇。

斯内登无法活着回到马里昂号飞船。雷普利知道,尽管雷普利不确定她能坚持多久。艾什在那上面,准备好接收科学官由它控制。没关系,她是人类。她现在被感染了,她身上携带着艾什苦苦追寻了三十七年的东西。

它已经知道了吗?她认为它已经知道了。

它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并保存斯内登吗?她携带的是什么?是的,她知道。她之前就见识过艾什的决心。

斯内登不能被带到马里昂号飞船上。雷普利不能杀死另一个人。问题又绕回来了,深刻而沉重。她闭上眼睛,希望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们每通过一层电梯,控制面板上都会发出轻柔的响声,来自遥远过去的某人的声音在诵读,“七……六……五……”电梯减速了,雷普利经历过这种被延长的奇怪的感觉,头和肩膀突然感觉很轻。这令她的呼吸顺畅了许多,但是并没有控制住她的恶心。

她尽量控制住不呕吐。她腹部的伤口狠狠地抽动着,而且冰凉,她在想是不是恶心导致的。她的肩膀和胳膊都僵硬了,她确信自己每移动一次都能感觉到金属钉子勾着肉。她觉得应该让卡西亚诺夫再给她打一针麻醉剂或者止痛药。但是她现在太虚弱了。如果时不时的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那就顺其自然吧。她需要用到她所有的智慧。他们都做到了。

电梯减速并停了下来,控制面板上发出一声不同的声响。他们走出电梯笼,一片黑暗。

“这是第四平层了。”拉茜斯说道,“这里有内衣、鞋袜、怪兽和小动物。”

“这一层是两年前开采出来的,”霍伯说道,“有很多深隧道,形成一个复杂的网络。矿井里最长的一条隧道从这里出去,绵延三英里。”

“听起来很可爱。”雷普利说道,“那么燃料电池是在这里对吗?”

“是的,我们现在把这一层作为仓库。拉茜斯,对吗?”

“备用燃料电池不会存放在太远的位置。我们需要找到一辆电动有轨电车来装燃料电池。”

“你还好吗?”卡西亚诺夫问道。过了几秒钟,雷普利才意识到这位医生是在跟她说话。

她点点头,发现大家都在看她。

“你在……喃喃自语说着什么。”霍伯说道。

“我很好。”雷普利坚称,并微笑着。但是她没有发觉她在说一个单词。

等待霍伯把门打开时,她试着再次分析自己的伤口,评估自己到底伤得有多重。但是卡西亚诺夫给她注射的东西让她很难做到这些。她的意识有些恍惚,麻醉了痛感,但这也让她的自觉处于游离状态。

她以后还有时间。

我清醒了。我找回了自己。保持敏锐,雷普利!

因为电梯受到了破坏,霍伯需要手动打开电梯门。他们用手电筒向外照亮。大家都沉默地等待着,用亮光在这个空旷区域的四周探寻着。霍伯贴着边沿往前走,踏出电梯井,蹲低身子,把手电筒和喷枪放在左右两边。

“看上去很安全,”他低声说道,“在这里等着。”他越过一大堆固定在墙上的刻度盘和控制装置,按下一些开关。随着一阵嗡嗡声响起,灯亮了。和矿井里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串灯泡,还有更多灯泡悬挂在墙壁上的钩子上。虽然灯泡很原始,但每个人都非常欢迎光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