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穆阿迪布 20(第2/3页)

啊!!

当她明白药物的本质时,她在体内发出精神上的无声叹息。

通过精神运动的探索,她钻入其中,移开一粒氧原子,让另一粒碳原子与之结合,然后重新连接在一个氢氧链上。

这种变化扩展开来……催化反应迅速扩展,越来越快。

凝固的时间逐渐松开对她的束缚,她重新感觉到了运动。袋子的喷嘴正贴在她嘴上——缓缓地,从她口中收集到一滴水。

契尼正从我体内取出催化剂,以改变袋中的药物。杰西卡想,为什么?

有人正扶她坐下,她看到圣母拉马罗来到了她身旁,坐在铺着地毯的平台上的老圣母,一只干瘪的手碰触到她的脖子。

在她的意识中还存在着另一颗精神运动的粒子。杰西卡竭力排斥它,但粒子却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终于相触!

这是互相亲近的最高状态,同时成为两个人:不是心灵感应,而是意识互联。

她和老圣母意识互联!

但杰西卡看到圣母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年老,一幅图像展现在她们共同的灵眼前:一位少女,精神活泼,心性温柔。

在互通的意识中,那年轻的女孩说道:“是的,那就是我。”

但杰西卡只能听,无法开口回答。

“很快你就会拥有这一切,杰西卡。”内心的那个人像说道。

这是幻觉,杰西卡告诉自己。

“你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人像说,“快点,不要排斥我,时间不多。我们……”漫长的停顿之后,人像重新开口,“你早该告诉我们你有孕在身!”

杰西卡终于掌握在这互通意识中讲话的技巧。“为什么?”

“因为这将改变你们母女二人!圣母在上,我们都干了些什么?”

杰西卡感到互通意识中产生了一丝变化,她的心眼看到了另一粒尘埃的存在。这粒尘埃正疯狂地四处游弋,转着圈子。它似乎害怕极了。

“你必须坚强起来,”老圣母的人像说道,“谢天谢地,幸好怀的是个女儿。如果是男胎,这仪式会让他死于非命。现在……小心点,轻轻地……抚摸你的女儿。进入你女儿的存在。吸走她的恐惧……放松……用你的勇气和力量……轻轻地,好,轻轻地……”

那个四处疾走的尘埃朝她靠近。杰西卡逼着自己去接触它。

恐惧几乎压倒了她。

她用所知的唯一的方法与恐惧斗争:我绝不能恐惧。恐惧是思维杀手……

经文带来了一丝表面上的平静。那粒尘埃一动不动贴着她。

光念经不会有用,杰西卡对自己说。

她放松自己,让自己仅仅表现出最基本的情绪反应,散发出爱和安抚,敞开温暖的怀抱保护它。

恐惧感消失了。

老圣母再次现身。这一回是三重意识互联——两个很活跃,另一个静静地汲取。

“时间紧迫,我只能这么做,”意识中的老圣母说,“我有许多东西要传给你,我不知道你的女儿在接受这一切之后是否能保持正常的神智。但我们必须这么做,部落的需要至高无上。“

“什么……”

“保持安静,只需接受!”

各种经历开始展现在杰西卡的眼前,很像贝尼·杰瑟里特学校里用潜意识训练装置讲授的课程……但速度更快……快得人眼花缭乱。

但是……却是那么清楚。

每一次经历从头到尾展现在她眼前:有一个爱人,男子气概十足,蓄着胡须,有一双弗雷曼人的眼睛。透过老圣母的记忆,杰西卡看到了他的力量和温柔,以及所有的一切,眨眼间便历览了一遍。

现在已来不及去考虑这会对她腹中的女儿造成什么影响,她唯有不停接受、记录。这些经历灌输进杰西卡的意识——生,活,死——重要的和不重要的,一次播放,不再重复。

但为什么总能看见悬崖顶上落下的沙暴?她暗自发问。

最后,杰西卡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为时已晚:老圣母要死了,就在她垂死之际,她将她的全部经历注入了杰西卡的意识中,就像把水倾倒入杯中一般。杰西卡看着那颗尘埃逐渐消失,重新回到出生前的意识状态中。从理论上说,老圣母的死,只是将她的生命留在了杰西卡的记忆中,她最后留下的是一声叹息,一句含糊的话语。

“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很长时间了,”她说,“我把我的一生给你了。”

就是这样,一生的经历,全部封装。

甚至包括死亡的瞬间。

我现在是圣母了,杰西卡意识到。

她知道,她已经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贝尼·杰瑟里特圣母。那毒药改变了她。

她知道,这与她们在贝尼·杰瑟里特学校造就圣母的方式完全不同。从没有人告诉她如何成为圣母,但她的确知道。

最后的结果是相同的。

杰西卡感觉到代表女儿的那粒尘埃仍然在触摸她的内心意识,不断探寻着,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种可怕的孤独感爬过她的全身。在她眼里,她自己的生命放慢了脚步,而她周围的生命却加快了速度,如此一来,这种交互的互动模式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随着她的身体逐渐摆脱毒药的威胁,尘埃意识的感觉稍稍减退,那种强烈的感知慢慢缓和。但她仍然能感觉到另一个粒子的存在,并抚慰着她。自己竟让这事发生在她女儿身上,她感到一丝愧疚。

是我干的,我可怜的小女,你都还没成形,我就把你带进了这个世界,让你的意识毫无防御地暴露在这个千变万化的宇宙之中。

代表她女儿的尘埃终于流露出一丝爱和抚慰,像镜像一样,将杰西卡刚才倾注在它身上的感情反射了回来。

杰西卡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感到刚才接受的记忆在蠢蠢欲动。她得做些什么。她在记忆中摸索,随即意识到那毒药已经渗透她的全身,带来的麻痹效果阻碍了她的行动。

我能改变,她想,我能去除毒药的药效,使它变得无害。但她又感觉不应该那样做。我在参加一场仪式。

随即,她知道该怎样做了。

杰西卡睁开眼睛,指了指契尼举在头顶的水袋。

“它已得到神的赐福,”杰西卡说,“把这袋水混合一下,让所有人体会到变化。让所有人分享这份赐礼。”

让催化剂自己发挥作用,她想,让众人饮用,暂时强化他们相互间的意识。这药现在没有危险了……既然一位圣母已化解了它的毒性。

然而,那记忆仍蠢蠢欲动,推搡着她。她还得做一件事,但药物使她难以集中精神。

啊……老圣母。

“我刚见过圣母拉马罗,”杰西卡说,“她去了,但她仍然存在。在此仪式上,向她的记忆致以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