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4页)

秦见月说:“只是离过婚,这样就让你觉得你的女儿不光彩了吗?因为进入了一段错误的婚姻,我没有资格提出不满吗?男人离完婚就可以潇潇洒洒风风光光,女人就不行?或者跟离不离婚没有关系,其实你压根从心里就觉得,我秦见月就是一个不光彩的女儿。方方面面都是不好的。个子不高,性格不好。唱戏唱的也不行。哪儿都比不上别人,我嫁到他们家就是高攀了。是秦见月不配。”

“你从小就教我忍受,忍受。教我反思,教我任何事情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是,我找出来一堆自己的毛病,他们现在像一个壳压在我身上,我驮着这个壳在走。好不容易有人帮我把它卸下来了,可是回到你跟前,我又要重蹈覆辙!”

秦漪拍案:“重蹈覆辙?怎么了你这话说的,我是在害你是吗?妈妈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

“我不要听。”秦见月摇着头,“我不要听你的道理。”

她穿件雪白的裙,倚在围墙边,扶着绞痛的心口。秦见月和程榆礼没有仇恨,直到分开一直和谐,也是相处里这一点融洽让她这两天心绪还算稳定缓和,只是没有想到,一切会在母亲的跟前爆发。

“你的道理只会让我越来越自卑,越来越痛苦。我练不好基本功你说我笨,你夸别的小孩多聪明的时候,你不知道他们骄傲的眼神带给我什么感受。你不会顾及到的。你只会用这种低劣的方式催我奋进。

“高中的时候我被人欺负,你也只会说句是我有问题,都是我有问题,是我性格不好,是我不够坚强不够阳光。

“我没有被爱,是因为我没有被爱的资格……”

秦漪让她这一通奚落说得无辜:“我不让你反思我让谁去反思,让欺负你的人去反思吗?你敢说你一点错也没有?”

秦见月簌簌落泪,顺从点头:“对,是我有错,是我太软弱,我错到活该被锁在器材室里,活该被人撕掉衣服□□。我活该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秦漪一愕,看着秦见月满脸的泪,不敢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争执不下,来了个及时雨。

秦沣站门口说:“吵什么呢?”

秦漪没搭理秦沣,站起来看着秦见月:“秦见月你给我说清楚,谁欺负你了?”

秦见月摇了摇头。

她默然饮泣片刻,推开挡路的秦沣,跑了出去。

空余院里的药罐在沸腾,蒸着凌空的花枝。把这本就炎热的夏熬得灼人肺腑。

秦沣纳闷地看着秦漪:“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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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见月没喝药,跑出去漫无目的走了几圈。

她不想回家,像小的时候和妈妈闹别扭,采取在门口溜达式的离家出走。

最终走到一个酒吧,她顿一顿步子,拐进去。

第一次一个人喝酒,平时都是朋友点的单,她沾一些喝,秦见月拎着菜单本,随便戳了几瓶洋酒。而后交给侍应生。

率先递过来的是高脚杯,里面盛着一颗冰淇淋。秦见月接住瞬间,喉咙口哽了一下,想起程榆礼为她精心准备的甜点,真是搞不懂,怎么连出来喝口酒放松一下都要经历这种郁闷?

到处都有让她想起他的痕迹。

秦见月坐在吧台,喝完两杯酒,便烧得脸热。她胃里翻覆,身体在提醒她适可而止。而上头的情绪却又催促着她,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借酒消愁的夜,听着驻唱歌手唱着苦情芭乐。混沌的脑子里被太多事情占据,复杂地绕成线团。她泄气地把线团丢到旁边去,不去想这些,那还剩下什么呢,一切的一切被抛掷一旁。

最终心底的灰尘被小心翼翼地擦净,慢慢地显出一个人名,三个字。占据她太多太多的感情。生命由细枝末节构成,而细枝末节,是由程榆礼构成。

秦见月看着酒杯里晃荡的酒液,鼻子很酸。

她强忍着酸涩灌下一杯腥辣的酒。

同时,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下。

秦见月没打算去接,但是看到备注:老公。

她没出息地捂着手机,跑到相对安静的洗手间,郑重接听:“喂,什么事啊?”

程榆礼声调没什么情绪,问她:“我今天回来收拾,这儿还有一些日用品,要不要给你送过去?”

“嗯……不要了吧,你觉得碍事就扔掉好了。”

他淡淡道:“怎么会碍我的事,这今后是你的地方。”他还是这样的从容平静。

秦见月咬了咬唇,除了“嗯”和“好”,她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她记得她明明和程榆礼说过,那些物件都是不会再要的。何必在这时候打来这通无关痛痒的电话呢?没有问清什么,没有交代什么,也没有解决什么。二人各不吭声,这样沉默地悬着。

她在想,会不会,有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程榆礼,他也会舍不得呢?

不知道是酒吧的氛围太浓厚让他听出,还是因为她将微醺的声调掐得很刻意,过了很久,程榆礼开口劝了一句:“秦见月,别喝了。”

“啊,怎么被发现了。”她顿了顿,勉力微笑说:“你不是都不管我喝酒的吗?小酌怡情呀。”

漫长到几乎快认为他已经挂断的沉默过后,程榆礼有几分沮丧颓然的声音传来:“我怕没有人照顾好你。”

她稍一愣,掐着手机,吞掉喉咙里的哽咽,忙语调高扬说道:“不会呀,跟朋友在呢。”

程榆礼没有接话。

“真的真的。”她故作轻松说,“恬恬,你喝的什么啊,看起来好好喝——哎呀我这边好吵,不跟你说了。都听不到你说什么!”

不能再坚持一秒,秦见月速速按下挂断键。

她的表演结束。一瞬间,空气都凝固。

很快,有人在洗手间外面敲门,问好没好。

“好了好了。”秦见月没有给自己一个情绪发泄的出口,旋即推门出去。走入人潮挤挤的声色之中。

有一点防范之心,开过的酒瓶她没再喝,要来几瓶新的。

旁边有美女被搭讪,幸好秦见月今天穿得朴实,也不装点自己,像个稚嫩的高中生。万幸,没有人来叨扰她的独处时间。

直到一声大嗓门——

“他妈的,终于找到你了,躲这儿喝什么闷酒呢?!”秦沣拎着秦见月的领子,把她桌面的酒瓶统统扫到一边,扯着嗓子问,“你不是在喝药?又跑来喝酒,身子吃得消?”

秦见月推他:“干嘛呀,又死不了。”

秦沣那时是刚进门打算跟她母女俩吃个饭,谁料撞见二人在争执,话还没说上几句秦见月就拔腿跑了。他问了秦漪几句发生了什么,秦漪跟他说了来龙去脉。

秦沣便出门寻人,找了几条街,在酒吧楼下看见玻璃窗里熟悉的人影,急匆匆就冲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