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更

刘寻柳一进屋子, 先是看见了凄凄惨惨的嫡子和庶子抱在一起跪着求昌东伯给条活路,然后就看见了从屋子里面爬出来的妇人。

她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脸是肿的, 额头明显磕在哪里磕破了,鲜血直流。

她的身上应该还有伤,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悲戚。

见了他来,伸出手求救, “——救我, 救我,我愿意让出妻位, 我自请下堂……”

一桩桩, 一件件,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都让刘寻柳觉得自己好似进入了绝恶的坟墓里,而不是天子脚下的伯爵府。

他冷脸大怒一声,“昌东伯,你在做什么!”

昌东伯这才回头过神来。他呆呆的看着刘寻柳, 再看看盛瑾安, 然后立马就开始为自己辩解。

他已经明白自己又进入了一个陷井之中,所以马上开始解释,此时还要什么脸面,还要拿昌东伯夫人去她父兄面前换什么利益,他现在满脑子只希望刘寻柳能还自己的清白。

他马上道:“刘大人, 你怎么来了?”

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你, 你此时来,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哎,家门丑事,竟然被您看见了。”

刘寻柳因之前听了盛瑾安的话,对昌东伯已经有了意见,就算他现在做出一副这般的神情,还是不信的。他冷脸道:“还不快去叫大夫,昌东伯夫人都快要被您打死了吧。”

昌东伯便脸色忧伤的道:“您误会了,打人是我不对,但我也是在气头上,我妻她,她……她竟然光天化日,跟我家的小厮有染,白肉花花,被我看个正着。”

刘寻柳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看看昌东伯夫人,正要问一句,就听她说,“不是,不是,我没有,沈民槐,你血口喷人——你明明就是想要宠妾灭妻,你想扶正妾室为平妻,我不同意,你就大打出手……”

刘寻柳一听她的话,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这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的解释。他一时间愣在当地,竟然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说到底,这也是别人家的事情。

他心里没底,昌东伯夫人同样也没底,她趴在门槛上,因此时院子里面没有仆妇,便也没人来扶她,她吐了一口血,但心却清明多了。

沈怀楠刚刚了一句宠妾灭妻,她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他是要跟她联手,或许这一切都是他的计策,但是她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她只有跟着沈怀楠的步子去,才能活下来,才能置昌东伯于死地。

其实现在想想,有昌东伯和没有昌东伯,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她怕什么。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沈怀楠毕竟年岁小,做事情善后不全,让刚刚他们的谎话出现纰漏。

比如……情郎的尸体。

她正在想,就听盛瑾安说:“既然你们一个说是红杏出墙,一个说是宠妾灭妻,那就查查嘛,第一个就查夫人有没有情郎。”

他端着脸,学着英国公的模样,肃言道:“昌东伯爷,你刚刚既然亲自抓奸在床,那就把情郎带上来,审问审问,便可以了。”

刘寻柳见他这般说,哪里还会反驳他,便也点头道:“是啊,既然是捉奸,另外一个……”

昌东伯便黑着脸道:“已经被我打死了。”

死无对证啊……

刘寻柳的神色就有些耐人琢磨——怎么就这么快被打死了呢?

不过也是能理解,要是他的妻子被他捉奸在床,那他第一时间,也要打死那情夫。所以这件事情,一时间是没有办法分辨的。

但盛家九少爷却直得很,问道:“既然是刚刚打死的,那尸体应该还在,尸体呢?”

刘寻柳就看了一眼盛瑾安,也跟着问了一句,“是啊,尸体呢?”

这小少爷,倒是很有正义之气,又莽撞的很,单纯,将来可以利用。

沈怀楠这时候便也开始附和,“父亲,我知道你不喜欢母亲和我们,这几年你不在家,母亲和我跟弟弟相依为命,虽没有什么大的功劳,却在儿子看来,是为您守住了这个家的。”

“你在外面有了爱的妾室,多宠她几分,这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你不仅想要宠妾灭妻,还编出这种让人活不下去的谎言,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对至亲做出这种事情?”

“父亲,儿子真的不明白您是怎么想的。”

昌东伯夫人一天沈怀楠和盛瑾安一唱一和,就知道后路已经被安排好了,善尾应该没问题,于是立刻痛苦万分的哭道,“苍天在上,我若做出了半分对不起祖宗的事情,便让上苍罚我,为何偏偏要这样对待我,编造出这样的名声来,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儿子,面对列祖列宗,让我娘家兄弟姐妹颜面无光。”

昌东伯此时心里已经慌了,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此时又提出要看尸体,那尸体是不是也被他们做了手脚?

而他这一神色却被刘寻柳看成做贼心虚,心里已经偏向了沈怀楠和昌东伯夫人。

然后就说,“咱们还是眼见为实,既然今天遇见了这事情,便要问上一问,只要把尸体带上来,自然一切就清楚了。”

昌东伯就立马去看管家管家说,“老奴刚刚让人把那尸体送去乱葬岗,此时应该还在路上。”

昌东伯:“让谁送的?”

管家,“是府里面的刘四麻子,老奴现在就去追他回来。”

盛瑾安却说,“这可不行,万一你们途中做什么手脚怎么办?我看,还是让我的小厮也跟着一起去,如果你们不信我,再让刘大人也跟着一起。”

昌东伯脸色铁青,他已经认定了盛瑾安和沈怀楠设定了一个圈套让他往里面钻,尸体就是其中一项。

他脑子里面转了转,说,“难道我还会说谎吗?这种事情我往自己身上泼什么脏水?那小厮叫何富,府中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沈怀楠就点头,“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今日响午,父亲不就让人家走了吗?我记得您给了人家银子,让他走得越远越好。”

昌东伯怒火冲冲,“我什么时候让人走了?你可有证据?”

这般一问,沈怀楠还没有说话,他自己倒是心里一虚——实在是最近被这个孽子不断挖坑挖怕了,沈怀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怀疑,他说何富是被他送走的,一定已经做好了证据。

于是,神色再慌张一分,这般被刘寻柳看在眼里,马上就有了猜测。

他说,“是非曲直,确实不能凭借一人所说就有结论,这事情……太过于曲折离奇,我觉得,不如请其他人来查一查,在下能力有限,实在是不能断下此事。”

昌东伯心里有万般怒火,也只能忍气吞声,“那就报官——我不要这一副脸面了,咱们就让官府来查一查,我倒是想看看,你们纵有千万本事,难道能做到滴水不漏吗?我告诉你们,只要报了官,都可以查的出来,到时候,这不是现在这样和和气气地站在院子里面任凭你们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