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第2/3页)

盛瑾安没出声,皇帝却没藏着,他笑着将折子抛过去,“你看看,这是户部给朕递的西城商市折子,他提议将北城那边也按照西城之法做起来,这般一来,也不用一到灾荒,便要其他人去救。”

每次天灾,若是一城百姓的自救能力越强,朝廷耗费的钱财便越少。

户部这次投进去不少银钱和物件。

皇帝觉得户部提出来的建城可行。若是建好了,便是一桩功绩。

谁不想自己在位的时候让天下之民富足,顺遂,留下千古的佳话呢?

皇帝是很有野心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个好皇帝了,勤政爱民,杀贪官护清廉。这些年,大秦没有重灾,没有战乱,没有苛政,也没有民不聊生,百姓爱戴他,百官爱重他。

就是太子妃在西城开设官绣,绣坊等事情能有如今的成就,便也有他没有阻碍的缘由在。

他有爱才之心,有包容之意。

——即便他时刻有只要太子妃跳脱掌控,就杀了她的心,也并不妨碍他看重太子妃的才能。

所以说,他委实功绩斐然。但是这种功绩却不足以千秋万代的传颂。太子妃让人画下官绣之画,刻于石壁之上,皇帝就觉得很好。这才是千秋万代能传下去的。

但是他总觉得,考官绣这种事情前所未有,才好刻在石壁之上。不然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刻上去,后世怎么评说他?

皇帝便想做出点事情来。

如今,户部提出要按照西城之法去建北城,就觉得时机到了。

皇帝准备亲自画下城池图,重修北城,重建坊市,还要让北城成为京都的一个小盛世。

这是他的功绩。

要是将北城做好了,那就一个个州,一个个县去给到地方上政令,让他们因地制宜,也做出一番成就来。

到时候,国泰民安,君臣尽欢,也是千古佳话。

皇帝想的很好,兴致也很好,也跟盛瑾安说了几句,盛瑾安就觉得这肯定是好事,而且,这也是件大事。

比如说前朝的时候,昌武皇帝喜欢修律法,他亲自来修,便成了一件天下人都关注的大事,那时候几乎全大禹有学士的人都来进言,昌武皇帝广纳他们的言论,最后由朝廷的官员们群臣辩论,最后才修成。

修成之后,这律法一直延续至今,叫做昌武律法。

只要人提起律法,便会说出昌武两个字。

陛下这是要效仿昌武帝。

他也想有这般的名声。那就要按照昌武帝的法子走一遍。

第一,要有天下学士进言,第二,群臣辩论,第三,把这城池的名字,加上他的名字,千秋万世流传。

而这些,都是皇帝在意的,群臣乃至天下学子还有工匠们在意的只有两个字:利益。

这里面是一笔巨大可观的利益。

沈怀楠之前靠着送江南运送木材赚了一座西城的小宅子,那皇帝下令做的事情,得有多少银子捞。

做不好,就是尸横遍野的事情。

因为有利益,就有人命在阎王的手里。

大人物们依旧高高在上指挥谋利,小人物们处处小心翼翼,也难逃被杀的命运。

盛瑾安看过那么多史书,最是知晓这个道理。

唯有上位者心正,以身作则,才能让这场灾难消失殆尽。

但是他也不能问皇帝打算去由谁主持,监工,太子吗?五皇子吗?

这都不是什么好人选。

这事情,皇帝没有宣之于众,盛瑾安就不能往别处说,等了一个月,皇帝才在朝堂上说要重建北城。

此事自然是引起轩然大波。首先第一个就是耗费钱财。固然这些年民顺安康,国库充盈,但也不能这般往里面丢钱。

便有人说户部尚书是魅惑君主,有那银钱,不如直接去赈灾。但是皇帝同意,反对的人被打了廷棍,也就没人反对了。

沈怀楠听了消息,叹了一口气,“陛下不弑杀,这是英明之相。”

盛瑾安说出自己的顾虑,“怕是最后闹得不可开交,这事情,你觉得陛下会给谁做?”

沈怀楠想了想,先用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太子的太字,然后又写了一个五字。

盛瑾安:“两个一起啊?”

沈怀楠:“陛下是个好父亲,但也是个君王。”

盛瑾安倒是没有怀疑沈怀楠,在揣测人心上,沈怀楠倒是没错过几回。

他起身,“既然陛下心中有数,那我就安心了。”

两人互相牵制,互相监督,谁都想抓谁的把柄,那其实就不容易生出事端来。

折邵衣也猜着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沈怀楠摇了摇头,“世事难料,万一两人沆瀣一气呢?”

两人都贪,这就难了。

折邵衣:“不至于吧?”

沈怀楠:“看吧,这种事情,咱们还不能掺和。”

他顿了顿道:“这事情一旦动起来就快,但也是在秋闱之后了。”

如今,秋闱才是京都一片最大的事情。

八月,沈怀楠进了考场。

这一次不同于院试,要考九天七夜。折邵衣送了他进去,该吃吃该喝喝,盛瑾安着急的不行,每天都要来问问。

折邵衣白了他一眼,“我又不能进去看见他,我怎么知道。”

盛瑾安都开始指责折邵衣了,“你就不但心吗?”

折邵衣:“他已经很刻苦了,即便是跟着太子做事的时候,也是回去之后苦读到天明,这般刻苦,又有澹台先生所教导,尽了人事,若是考不上,也不遗憾。”

“他还年岁小,再考就好。”

盛瑾安惊讶,“你竟然还想过他考不上?!”

折邵衣懵了,“是啊……不就是考不上和考上之分吗?”

她一点也没有给沈怀楠压力。十年寒窗,能考上固然好,考不上也不后悔遗憾,再考就是了。

盛瑾安就啧了一句,“他可是院试第一,是解元。今年秋闱,必然能够中举。只看是第几名了。”

折邵衣:“第几名都好。”

盛瑾安这时候倒是有些羡慕沈怀楠了,他想起了他爹逼着他读书上进的日子了。

压力太大,梦里都梦见被打屁股。

等了九天,终于等到了沈怀楠出来。

他依旧还好,但是很明显,瘦了一圈,那身子板本来就瘦,最近一年来又长得很快,更显得瘦了。

如今考了这九天出来,整个人瘦得没了古相。

折邵衣早就准备好了十全大补汤,她亲自下厨的,在马车上就喂他喝。

沈怀楠躺在她的腿上,马车摇摇晃晃,他竟然也睡了过去。

等到家之后,吃了好几碗米饭,可见是饿惨了。

不过这顿饿也没有白饿,十月的时候发榜,他是第三名。

他自己很满意,折邵衣很知足,唯独盛瑾安不是很高兴:怎么不是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