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制药厂面积甚广,火药、挖掘机齐上阵,施工队跟当地村民联手干了数月,终于将地面铲平,开始着手地基的挖掘工作。

许空山会开车,左腿并未拖累他的车技,杜腾龙把协助厂区建设的任务给了他,当初画图纸时他在现场,方便跟施工队进行沟通。

“大山,累了吧,歇会儿喝点水。”村里的老乡送上自己熬的凉茶,清火的东西是从山上就地取材的金银花等中草药。

老乡走近了才发现许空山身边站着另一个人,他认出对方的身份,打了个招呼:“杜厂长也来一碗?”

凉茶装在一个用得泛黄的大桶里,配着粗瓷碗,十分简陋。杜腾龙在部队里什么苦头没吃过,饿极了还刨地上的草根,他伸手接过凉茶,仰头一饮而尽,苦味从舌尖蔓延至胃里,慢慢从喉头返上一股回甘。

许空山和杜腾龙一人喝了两大碗,老乡收了碗,继续提着凉茶往下一个地方去。

制药厂征用了村里的土地,把村民迁到了几公里外的地方,再招了有劳动力的参与制药厂的建设,一些干不了重活的,空闲时就像刚才那位老乡那样,为他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自从许空山上次奋不顾身的救了小孩,村里人的态度越发友善,尤其是许空山,几乎被当成了恩人对待。

杜腾龙今日是来查看进度的,听完许空山的汇报,他凝重的神色中出现一丝笑意,“对了,我记得你夜大的考试是在这两天吧?”

“对,19号考的。”许空山领着杜腾龙到施工队搭的简易棚,杜腾龙经常会关心下属的生活,把他们当家人对待,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许空山虽没到这个程度,但从他动作的一些细节中不难发现,他心里对杜腾龙的认同感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加深。

“考得如何?有没有把握?”杜腾龙在许空山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注意到许空山的表情,他挑了挑眉,“看来我能听到好消息了。”

“多亏了厂长您的照顾。”许空山语气满是诚恳,换了别的领导,他真的很有可能错失良机。

简易棚的作用除了歇脚,还是施工队的食堂,饭点将至,菜香随着风远远飘出。柴是现成的,灶里的火烧得极旺,做饭的师傅仅穿了件背心,不停地挥舞锅铲,汗水在黑黝黝的皮肤上滚落,夏天做饭的辛苦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中午都有些什么菜?”杜腾龙看着国内,呛人的油烟扑面而来。

“烧洋芋,炒四季豆,酸萝卜汤。”师傅往呛热的油锅撒了把切好的干辣椒段,煮熟过水的四季豆倒入其中,刺啦,水汽冲天而起,“杜厂长中午在这吃吗?”

三个素菜,不见荤腥,但饭管够,能填饱肚子,没人嫌条件差。况且也不是顿顿吃素,荤菜隔天一道,杜腾龙没赶上。

“在这吃。”杜腾龙半点不挑,他身上没有厂长的架子,因此大伙都能跟他说上话。

工人们十二点下工,师傅炒了菜先给杜腾龙和许空山盛了两份,许空山倒了碗清水放到杜腾龙手边:“师傅做的菜口味重,您吃不惯的话可以用水涮一涮。”

杜腾龙身体再好也是年轻时候的事了,到了年纪不得不讲究起来,像眼下这顿,若是不涮清水,他照样能吃下去,无非是得难受两天。

“嘿,你小子管起我来了。”杜腾龙笑骂,手上却听劝地把菜在水里过了一遍,“说吧,还有什么事?”

杜腾龙多精的人啊,他一眼看出许空山心里藏着事不好意思说。

“我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想请一天假。”许空山不是拐弯抹角的人,见被杜腾龙看穿,索性挑明了,“实在不行也没关系,厂子的事更重要。”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行,我批准了,你到时候提前跟我说。”杜腾龙爽快同意,“做好交接安排。”

许空山自无不应,吃了饭,他开车把杜腾龙送回市政府,这几天杜腾龙在因招人的事跟领导们吵架,一进政府大门,杜腾龙的脸就拉了下来。

“我也不是不给他们机会,凡是有本事的,来一个我收一个,但你瞧瞧他们都打的什么主意,真当我眼瞎不成?”杜腾龙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下车了说,摆明了是要让人听见。

让人瞧清他的态度,省得某些人一天天的竟打歪主意。

制药厂的体量注定是需要许多人填进来的,杜腾龙能重用许空山,便证明了杜腾龙的用人标准是凭实力说话,想靠背景来占着茅坑不拉屎或者捞油水的,门都没有。

“你那个朋友是个人才,采购部主任的位置我会给他留着。”杜腾龙指的是胡立伟,他们二人见过面了,据说是相谈甚欢。

杜腾龙早先也曾干过带着人偷偷搞小作坊的事,因为做得太好,不仅没有被罚,反而升了一级,由此他对胡立伟倒卖药材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等胡立伟进了制药厂,他多年的积累将是制药厂一笔巨大的财富。

许空山下午在办公室写了半天汇报,一周一次,用来给上面的人看,他武略有余文韬不足,杜腾龙把汇报交给他,是为了磨磨他的性子。

到点下班,许空山收拾东西出了大门等公交。

至于为什么不开车?说起这个杜腾龙又要骂人了。不知道哪个居心不良的写了举报信,说许空山公车私用,不符合规定,占用公家财产,需要受到处罚。得亏这是杜腾龙主动提的,不然许空山真要栽一个跟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于对许空山好的考虑,这车,他私下不好再开。

许空山约莫六点半到家,陈晚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晚饭,恰好院里的南瓜花开了,他记起之前跟许空山提过油炸南瓜花,于是摘了一盆雄花用水洗干净,调了面糊慢悠悠地炸。

炸好的南瓜花颜色金黄脆中带嫩,撒上一点点椒盐,陈晚叼了一朵在嘴里。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六儿。”许空山把陈晚的偷吃抓了个正着,背着他的身影转过头,花头进了嘴里,残留的花瓣衔在唇间,陈晚伸舌头一勾,全嚼了进去。

许空山喉头咽了咽,不知是馋南瓜花还是馋人。

“尝尝好不好吃。”陈晚用手拈了朵南瓜花喂给许空山,他吃花尚需分为几口,而许空山嘴一张,一朵花便消失不见。

牛嚼牡丹。

“好吃。”许空山砸吧砸吧嘴,陈晚怀疑他压根没尝出味。

“你把南瓜花端出去吧,我炒个肉片就能吃饭了。”陈晚指挥许空山做事,“很快啊。”

许空山不与陈晚争,端起南瓜花,顺手抹去他额头上的热汗。

陈晚也做了炒四季豆,但和建筑队师傅的粗糙不同,他将四季豆切成了细长的薄片,不过水直接清炒,加上少许盐和酱油,经他料理的食材,明显精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