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宿敌(第2/3页)

她把信平铺在皇上手边的炕桌上,然后指着开头的称号问道:“皇上,在京的法兰西公爵知道他们换国王了吗?而法兰西国王本人要是知道,会怎么想?”

她问完这句话,就见皇上看着她笑。

姜恒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沾了什么?”皇上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沾了一点坏心思。”

然后才跟她细细解释:“朕笑的是,一家人果然一样的心思。”皇上指着这‘未来的法兰西国王’几个字告诉她:“自打老九去了安南,外事衙门便由你祖父代领,但老肃毅伯年纪也大了,一般事儿还是你二哥来回朕的。”

“他呈上这封译信的时候,就跟朕说起英吉利和法兰西世代宿怨。”皇上听了听这两国从几百年前就起来的恩怨,觉得比起来他们来,大清准噶尔的几十年摩擦都算短的了。“你二哥当时就向朕请命,想将这封信的内容‘无意间’让法兰西人知道。”

法兰西很看重跟大清的贸易往来。

尤其是他们第一年中标比较幸运,主要托当时跟九爷拍桌子的英吉利人自毁长城的福气。英吉利没了资格,他们才捡了大便宜。

所以第二年法兰西生怕失了这块大蛋糕,是特意派了个公爵过来坐镇。但这位公爵也没起什么作用:他还在费劲学汉语的时候,又出了阿芙蓉的事情,英吉利商人直接都被压走,法兰西再次躺赢。

于是这位有信仰的公爵就觉得:这是上帝的福祉,果然他们跟大清有缘。于是他越发勤奋学习汉语,想着今年为法兰西拿下三连胜。

尤其是今年年后,英吉利公爵带着国王亲笔书信到京以后,更是给了法兰西危机感。但别看法兰西人比较佛系一点,但得看对手是谁,要是遇到英吉利人,那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真的?”姜恒追问皇上:“法兰西公爵已经知道了?”

皇上点头,然后表示以后若有事儿,就把后续进展说给姜恒听。

见她关心这些,皇上就又问这回英吉利人带来的‘礼品’单子她看了吗,要是有合适的,就拿出来给敏敏玩。

因是入十三库的,姜恒这里还真有一份单子。

她也早准备好了,听皇上问起来,也拿出来请皇上看:“皇上瞧这单子,每年大同小异,无非是些昂贵的香水香粉、怀表钟表的,除了宫里和世家大族谁会买这些?就连宫里,这些东西坏了也都是从库里再抬,并不修的。”这些都属于这会子的顶尖奢侈品,走量很小。

“他们只卖这点量,却要从咱们这里买走大量的茶叶绸缎等物,除了倒运的商人挣钱,英吉利本国的银钱却是外流的,也难怪这国王东拉西扯为阿芙蓉辩解,想来还是想挣阿芙蓉的钱。”

皇上颔首:“朕知道他们的歪心思。十二弟如今还在两广的港口,之后朕会再令他查其余云台、胶州、宁波等处,此物一定要禁绝。”

姜恒看着屋里的西洋钟:这会子大清还造不出自己的钟来。

于是她试着问皇上:“皇上,臣妾瞧着每年礼单上都有西洋钟,有几次也有什么机织布,机榨油等新鲜物。”这是英吉利用来炫耀自家国力的,如今英吉利确实已经有了世上第一台自动播种机,也有了简易的机器榨油厂。

“那为什么不能从他们那买一些机器过来呢?”她相信兔朝人民的智慧,高手在民间,只要有足够的样本拆了来研究,绝对能造出来相应的机械,甚至还能改良。毕竟这还不属于高精尖科技产品,只是最开始的工业起步产品。

其实现代人能想到的利弊,这些古代皇室和官场上的人精子们少有想不到的。

皇上就道:“老九倒是想要些西洋匠人或是钟表师傅,以及你说起的织布机老九也很感兴趣——他在南边有自己的绣庄。”九爷为了自己的银子,向来是很努力的。“但据英吉利商人所说,其国中有一道《机器禁止出口法令》,不许任何农、工机械出本国。”皇上并不意外,就像大清也有些绝不会出口的良种和种植之法等机密。

所以别看进京城的西洋人盘查的严,实则出京城的才叫严!

基本就得赤条条过一遍外事衙门的审查,别想带走什么东西,更别提带走什么人了。

皇上又道:“西洋各国有各自的奇巧之物,譬如法兰西有一种火器,是比军中之前用的火筒强一些。卖火器他们很乐意,但这些火器制造法,法兰西绝不会卖过来。”

姜恒想了想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法兰西商人自然是不会卖自家火器或是船只的构造图和巧技,但他们若有机会,难道不想弄到英吉利的机器卖一卖吗?”让大清的人去西洋弄技术实在是太难了,大家人种都不一样,天然就会被盯着防范。

可法兰西的人要混进英吉利就容易多了。法兰西有多护着自家的东西,估计就有多想卖掉英吉利的东西。甚至他们手里现就有些图纸也说不定,大清只要能开出合适的价码,再加上乔治二世这句‘未来的法兰西国王’,法兰西怒卖大嘤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姜恒说完,就见皇上低头看她的腹部。姜恒瞬时跟皇上同步脑回路,她指着桌上放着的果子:“皇上,孩子才像小苹果那么大呢,这都是臣妾忽然冒出来的想法,不是有这孩子,才多了这些心思。”

皇上失笑否认:“朕并没有说什么啊。”甚至还倒打一耙:“朕觉得也是,看你兄长就知道了,这些促狭主意,必是你家传的,并非朕和孩子缘故。”

姜恒:……

次日,皇上料理完正事,就召见了姜圆。

且说观保给女儿起汉名,都是从的姜字:女儿取名为姜姮,意为嫦娥之意,儿子们则是长子姜方,次子姜圆,是期许他们兄弟做人方圆得当,彼此互相弥补的意头。

他的嫡出儿女们也都人如其名。

女儿生的很美,不辜负‘姮’字。长子姜方也真的是为人清正方直,如今在大理寺做官,是判案的好手,那一张方脸就像大理寺的方章一样令人敬畏。

次子姜圆亦是人如其名,是个为人周全总是笑眯眯的人,在被皇上调到外事衙门前,他在御前侍卫里人缘就很好——当然到了外事衙门后就更好了,与西洋人打交道,就总有些新奇的吃食和小玩意分送亲友同僚。加上在宫里做信妃的妹妹加持,和他那个方的不近人情的大哥衬托,姜圆想人缘不好都难。

毕竟去找姜方这个肃毅伯府袭爵人套近乎的许多官员都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退而求其次,跟姜圆拉拉关系。

姜恒也曾品过阿玛带领下肃毅伯府一家子男丁的人设。

她想大哥的不近人情,大概也不是真的方正到不通人情世故,想来也有故意的成分:肃毅伯府现下实在已经颇为鼎盛,他作为袭爵嫡长子,有点人情世故上的硬伤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