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攻阵

宇文离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更多的时候都是温文尔雅、绝不失态,可这一剑忽然发作,却像是带着极为激烈的情绪。

一眼看去,四周一片草丛皆已被他利剑绞成齑粉,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站在空地正中。

其他的门人都惊惧万分,就连一直跟着他的瘸腿侍卫也心惊肉跳,险些吓得要狂逃出几丈去。

宇文离静静站了一会儿,身上的戾气才渐渐消去。

他眼望前方,只咬牙说了一个字:“……搜。”

……

元清杭坐在树下,手里拈着那储物袋,收也不是,拒也不是,半晌道:“好,我帮老爷子您收着,将来您需要,随时再找我要回去。”

宇文瀚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矜持道:“哼,我宇文家虽然不算什么仙门巨富,可好歹也和南澹台家双双齐名。这点东西送给小辈,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元清杭笑吟吟道:“南澹台算什么东西,不人不鬼、似兽非人,不配和宇文家相提并论。”

宇文瀚听得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对对!多年前他接掌澹台家,我就莫名觉得他笑面虎一个,对他不甚喜欢。果然现在看来,比畜生还不如。”

元清杭笑道:“怎么,您也相信我说是他杀了自己的夫人?”

宇文瀚老脸一红,讷讷道:“好孩子,你说的话,我都是信的。”

元清杭想了想,道:“既然您信我,那我想把别的事也说给您听听。您见多识广,又知晓多年前的往事,说不定能拼凑些疑点出来。”

他源源本本,将迷雾阵的疑团、澹台明浩的暗中联系,百舌堂堂主的参与,都一一详细说了一遍,凝神道:“老前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这些事看似孤立,但我总觉得,背后似乎有条线串在了一起。”

宇文瀚一怔:“什么线?”

元清杭变戏法一样,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小瓶酒,又摸了两只白玉杯,倒了一杯递给老爷子,才慢悠悠道:“第一,最早出现的异常,是术宗大比中的惊尸。现在综合诸多线索看,极有可能,这具惊尸就是多年前据说被宁晚枫杀害的同门师弟,郑源仙君。”

宇文瀚平时也爱小酌几杯,随手接过来,抿了一口:“是,这件事的确是最早的异相,而且罪名被按在了魔宗身上。”

元清杭举杯,和他浅浅碰了一下,又道:“第二,迷雾阵大案,现在已知的线索是,有人通过百舌堂堂主做中间人,收买了澹台明浩篡改出口,然后埋伏在迷雾阵里,大开杀戒。”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可是这人,似乎也没有斩尽杀绝,绝大部分修为高的年轻弟子都是重伤为主。”

无论是商朗木嘉荣,还是李济和澹台超,似乎都没有被真正一剑毙命。

而澹台超的死,更是因为正好遇到了宇文离忽起杀心。

宇文瀚哪里知道这么多细节,现在听元清杭一一细述,不由得心惊不已:“这件事,又是魔宗被诬陷成了凶手。”

元清杭点头:“这两件事,都是有策划有步骤,目标明确,就是为了挑起仙魔两边的仇恨,最好打得昏天黑地,血流漂橹才好。”

宇文瀚迟疑道:“那后来,澹台明浩诬陷你血洗他满门,还有千重山顶,商渊冤枉你杀害爆体的修炼者呢?”

元清杭眸子亮晶晶的发着光:“这两件事都是意外,我正好撞见,才被他们临时起意诬陷。真正有预谋的,是第三件事。”

宇文瀚催促道:“你快说!”

元清杭道:“那就是神农谷中,厉轻鸿身世被揭,以及赤霞殿上陈封忽然被告知独子惨死。那只忽然冒出来的传舌隼,显然背后有人。”

宇文瀚心里忽然一惊,只觉得隐约好像抓住了什么:“啊……百舌堂?”

元清杭昂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对。迷雾阵背后的掮客,是百舌堂;揭秘厉轻鸿身世和他杀人的,那传舌隼正是百舌堂常用的传讯工具。近期腥风血雨中,更是一直没少了那位百舌堂堂主的影子。”

宇文瀚脸色难看:“你说他和离儿一直纠缠在一起,又说他对我们宇文家似乎没有敌意。怎么,你怀疑我们宇文家背后参与此事?”

元清杭笑吟吟给他斟满酒杯:“没有啦,我若是信不过您,哪里还会和您说这些?”

他顿了顿,道:“我的意思是,这背后的阴谋,就正好被这个人串了起来,倒未必是说,百舌堂堂主才是最大的主谋。”

……数里外,宇文离一边沿着傀儡蜈蚣的方向急速前行,一边留神倾听着耳中传来的声音。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那瘸腿侍卫小声问:“离少爷,出了什么事?”

宇文离定了定心神,眼望前方,缓缓道:“阵眼就在前面,放信号通知宁掌门,叫他带澹台明浩来攻阵。”

瘸腿侍卫猛地一惊:“为什么我们不上?”

宇文离冷冷道:“因为我祖父在前面,你觉得我要怎么亲自出手?”

……

大树下,宇文瀚眉头紧皱,半晌迟疑道:“会不会是商渊在背后主使?”

元清杭摇头:“不像。商渊最大的诉求,应该还是要吸用别人金丹爆体时的灵力。像现在这样直接暴力威胁索取就是了,哪里需要如此处心积虑?”

宇文瀚想得头疼,生气道:“商渊我们打不过,那个什么百舌堂堂主还打不过吗?想办法将他擒住,严刑逼问就是了。”

元清杭一拍大腿,笑道:“我也是这样想。那个人虽然身法诡异,术法高超,可是有您和姬叔叔坐阵,哪天遇到他,您二老一起出手,揪住这人的狐狸尾巴,把他脸上那团黑雾彻底扒下来才好!”

他本就性格洒脱随和,和老人家说话也不唯唯诺诺,月光下,这样得意大笑,更显得星眸俊眉,神采飞扬,无比张扬恣意。

宇文瀚被他逗得心情大好,跟着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看向元清杭的眼神却有点发怔。

不知不觉,他止住了笑,试探问道:“对了,你今年多大了?父母又是何时离世?”

元清杭道:“我今年十九啦,父亲在我出生前便已经亡故,母亲死于难产,所以我并未见过他们。”

宇文瀚犹豫了片刻,又问:“坊间说你母亲是元佐意胞妹,夫婿身份成谜,你总归知道你父亲是谁?”

元清杭摇摇头:“姬叔叔他们是知道的,但是不知为何,却不愿意告诉我。”

宇文瀚怔怔出神,道:“你就不好奇么?哪有孩子不想知道生身父亲是谁?”

元清杭道:“姬叔叔既然不愿意说,必然有他的道理。或者是我父亲抛弃妻子,又或者是他身份尴尬、不是什么好人。”

宇文瀚不知怎么,却有点莫名生气:“胡说!能生出你这样仁厚聪慧的孩子,你父亲一定也是极为优秀之人,怎么能这样胡猜一气?再说了,认祖归宗乃是天经地义,你们魔宗中人怎么一点道理也不讲,就连姓氏都不跟着父亲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