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针锋相对◎(第2/3页)

“陛下前几日,可是被十一娘抓伤,您跟她果真...果真...”

果真搅和到一块儿了?

他面红耳赤,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的画面,揪紧的袖子几乎被扥裂。

周瑄走到他身前,语气淡淡:“是她。”

何琼之又擦了把汗,追问:“那陛下,如若布帛上的事是假的,您要娶十一娘?”

立她为皇后?

后面的话何琼之无论如何不敢问出口,大臣之妻,不,大臣前妻做陛下的皇后,后世史书如何记载?

可若是不娶,陛下又将十一娘置于何地?

难道真只是为了报复,只是想作践?

“朕自有安排,无需你来操心。”

“可是,可...”何琼之急的不知怎么开口,“若布帛上的事情是真的,十一娘是您的皇妹,陛下又当如何处置?”

此言落下,殿内是死寂般的静默。

何琼之伏在地上,双手微微颤抖,此事事关重大,交由他来暗查实在背负沉重,是信任,更是架在火堆上要命的炙烤。

“是了,又如何?”

.....

何琼之破天荒没有骑马,乘上何家马车瘫倒在车壁,陛下那阴鸷幽深的瞳仁仿佛犹在面前。

“是了,又如何?”

“厚朴,朕不希望谢锳从你嘴里知道这个消息。”

“透露一个字,朕夷何家三族。”

“君无戏言!”

何琼之打了个冷颤,才觉出浑身都是汗,他把手臂压在膝上,躬身撩开车帷,冷风吹进,脑中清明。

谢锳,逃不掉的。

薛家娘子送来邀帖,谢锳很是为她高兴。

当年初嫁给云彦,薛娘子携夫郎吃酒,两人在席面上相谈甚欢,往后便成了亲密的手帕交,薛娘子的夫郎在史馆任职,与云彦算是同窗,如此两家常常往来,关系很是热络。

弄璋之喜,又有邀帖,谢锳自当备上贺礼前去祝贺。

昨日傍晚谢锳从封好的箱笼中找出两块极好的砚台,又取来徽山羊毫笔六支,连同新入手的墨碇一并用红漆匣子装好,想了想也不知送给孩子什么物件,遂又捡出一尊和田黄籽玉弥勒佛,另装进楠木匣中。

白露都忍不住叹道:“薛娘子又该说你奢靡。”

两人交往贵在相知,薛娘子和沈郎君喜欢舞文弄墨,却也不是迂腐无趣之人,他们真诚坦荡,自是值得好物相赠。

谢锳笑,早膳时多了半碗百合羹,因为心情好,神色也比前两日光彩熠熠。

却是没想到,在沈府门前,遇到同来祝贺的云彦。

两人前后脚,迎面撞上。

云彦似有千言万语,然只站在原地望着,他穿了身月白襕衫,雪色儒冠,腰间系着青色带子,当真是个气质温和的书生样。

谢锳远远朝他福了一礼,继而跟随婢女往女眷桌走去。

沈家花园很是热闹,沈娘子抱着孩子给人看,又怕下人不仔细,始终都没舍得松手,女眷们纷纷递上贺词,笑声问候声连绵不断。

谢锳与薛娘子待了会儿,便要提前离开。

薛娘子握着她的手,如今面上比以前多了分雍容慈爱,许是因为初为人母,整个人都散着母性的柔光,从容,清雅。

“我这儿自是什么都好了,然你究竟发生何事,怎口风严的半字不肯与我透露。”

先前云彦和谢锳和离,薛娘子便很着急,那会儿她即将临盆,不便四处跑动,谢锳又悄悄搬了家,一时间找不到,后来安顿下来给她递了信,她本想去问问,可身子不好,也只能等。

谢锳莞尔:“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还要透什么话,果真当了母亲便要事事详查,仔细我烦你。”

“你便继续瞒吧。”她有心防着,薛娘子便不再过问。

“你真不去同他说几句话了?”薛娘子辗转知道云家去了孟表妹,无缘无故住下,不用问也知如何添堵,“六郎心里只你一个,我们都清楚,你难道不明白?和离也并非他所愿,既然有误会,解开便是了,他那样好的夫郎,你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谢锳不接话,薛娘子没办法,该说的也说了,沉静林昨夜便嘱咐她多为云六郎说几句好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谢锳的脾气她或多或少了解,明面看着温顺平和,骨子却很有主见,拿定的主意,不会轻易更改。

谢锳走时没惊动人,出了沈家便听见车外有人喊她,声音低,足够听清。

“阿锳。”

她咬着唇,揪紧帕子,风拂过车帷掀开一角。

云彦站在阶上,清瘦的身形愈发显得人颀长如竹,他往前跟了过来,脚步虚浮。

谢锳一咬牙,吩咐出去:“快一点赶车!”

马车哒哒,很快,云彦的身影消失不见。

翌日,谢锳出门时,云彦从角门处走来。

他愈发瘦,仿佛又病了。

“阿锳,我许久没给你作画了。”

谢锳愣住,云彦立起匣子,递到她手里:“我见不着你,便做梦想着你的样子,起来画了这幅图。”

他声音温润,一如他这个人,徐徐缓缓,不急不迫。

谢锳推拒,云彦往后撤了步,挤出一丝笑。

“我回去了,天热起来,你也要少吃冰的,凌阴里的东西自然解暑,可你葵水将至,切记忌口。”

说完便走了。

谢锳捧着匣子,低头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听“咚”的一声响动。

她心猛一停跳。

路中间有人被马撞到,很快围了一圈人去。

谢锳怔愣了片刻,随后提步越走越快,她心口发慌,可人群挤来挤去,她推不开,她想喊他,嗓音又闷涩发堵,她急的垫起脚,不妨被人怼了把,谢锳站立不稳,双手抱住匣子直直往后栽倒。

肩上一热,有人扶住她。

谢锳看见他后,不由松了口气,喃喃道:“幸好不是你。”

“阿锳。”云彦揽着她的肩,面朝下望着她,不由自主,低头吻上那唇,轻柔若雨,和煦如风。

另一只手顺势环向后腰,往身前托住,俯身,似永远不想分开。

街巷斜对面的马车,那人从内掀开帘帷,本是不经意逡巡,却在看见两人拥吻的刹那,双眸猛地眯起。

眼尾,瞬间漫上阴沉。

谢锳推他,云彦慢慢停了动作,转而收手将人抱在怀里,下颌压着谢锳的肩,双手越圈越紧,怕失去,怕分开,怕转眼又是彻夜不见。

“六郎,我要喘不过气了。”

云彦身子在发抖,谢锳感觉得到,他终于松开手臂,却依旧站的很近。

“阿锳,大慈恩寺的荷花开了。”

.....

“阿锳可是答应我了,待大慈恩寺的荷花开了,便要与我要个孩子。”

“好。”

“我给你画的观音抱子像,放在你荷包里,保佑咱们心愿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