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今我来思(第2/4页)

“够、够了!”

奚绝吓得足尖都蜷缩起来,重重一咳,倨傲道:“既然不愿开口就算了,少爷我不爱强人所难。那、那个灵髓就算赔礼吧,下不为例。”

盛必偃还以为他不耐烦了:“小仙君勿动怒,这孩子脾气有些木,激一下就好。”

奚绝还没想明白那个“激”是什么,就见盛必偃一脚踹在盛焦膝弯,想强行让他跪下赔罪。

奚绝:“……”

奚绝被吓住了。

灵级相纹……就是被你们这么糟践的?

盛焦单薄的身躯踉跄一下,却像是柱子似的站稳,唇角鲜血滴在漆黑衣衫上,手腕上天衍珠噼里啪啦却没有降天雷。

酆聿皱起眉,视线冷冷注视着盛必偃。

“山长真是好威风呀。”奚绝突然说。

盛必偃一愣。

奚绝盘膝坐回榻上,支着下颌笑吟吟的,像是在看一出好戏,眸底却全无笑意:“我奚家的戏班子都没有您唱得这一出好看呢。”

盛必偃讷讷道:“小仙君……此话何意?”

“我都说此事就这么算了。”奚绝曲起一条腿,懒洋洋地道,“您不会以为我是在同你客套吧?”

盛必偃不太明白。

整个中州都知道奚家小公子睚眦必报,小小年纪记小仇又心狠手辣。

盛焦让这位骄纵的少爷遭了大罪,此番见仇人吃了苦头,他不是该高兴?

盛必偃窥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盛焦此番犯了大错,如果能让小仙君消气,就算他是灵级相纹……”

奚绝突然打断他的话:“酆聿。”

酆聿脾气暴躁,看起来想打人:“什么?”

“丰州酆家是谁主事?旁支吗?”奚绝问。

酆聿不懂他驴唇不对马嘴在胡说八道什么,蹙眉回答道:“自然是家主主事,旁支哪来的资格管事?”

“哦。”奚绝若有所思地点头,似笑非笑看向盛必偃,“怪不得盛家出了灵级相纹,依然在中州三境籍籍无名,原来主事之人都是这等目光短浅之辈。”

盛必偃满脸皆是汗:“这……”

奚绝从来都是傲慢专横的,完全不给盛必偃说话的机会,嘚啵嘚啵。

“我说此事揭过那就是揭过,你却依然当着我的面肆意责罚,你那是给我看的吗?不是,你是想要整个十三州的人都以为我奚绝心狠手辣、阴险恶毒,为了一点小事就不依不饶,故意折辱同窗,还让人下跪赔罪。”

盛必偃脸色一变。

奚绝眸子猛地沉下来,抬手猛地将手边小案上茶杯重重一拂。

“哐”的一声,茶盏在地上四分五裂。

奚绝稚嫩的脸上全是冷意:“你如此毁我名声,到底是何居心?”

盛必偃差点给他跪下了:“我……我并无此意!”

“你是想说我误解了你?!”奚绝手指一点桌案,不高兴地道,“你不是想让我消气吗?好啊,那就你给我道歉!赔罪!”

盛必偃:“……”

酆聿:“……”

他还当这纨绔是真的面冷心软,没想到却疯狗似的,逮人就咬。

盛必偃哪里敢反驳,赶忙低声下气地赔罪。

酆聿看得啧啧称奇,更想知道这位小少爷到底觉醒的是什么相纹,竟然能让整个中州的人对他这般敬畏。

盛必偃战战兢兢,几乎将全部赔罪话都说了一遍。

奚绝不依不饶地冷笑。

“天衍学宫开学第一日,你就故意折辱灵级相纹,是想做什么?

“十二个灵级相纹日后皆是飞升命,人人都道诸行斋必出仙君,若今日他真的跪下去受辱,日后我们诸行斋不就成为十三州的笑柄,任人耻笑了?!

“好好同你说话,你不肯,非得要说上一堆低三下四奉承讨好你才舒坦,对吗?”

盛必偃被他几个大帽子砸下来,脸色惨白如纸,死死咬着牙:“不、不敢。”

酆聿从未想过这位不学无术的小仙君口才这么好,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吗?”奚绝小脸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我说,算了。”

盛必偃:“懂、懂了,多谢小仙君不计前嫌,高抬贵手。”

奚绝懒得和他说话,手一指,示意他走走走!

盛必偃如蒙大赦,将灵髓留下,带着一直默不作声的盛焦小心翼翼离开。

一直无动于衷的盛焦突然微微侧身,似乎看了奚绝一眼。

“你……”

盛必偃一把将盛焦扯出来,等到了无人处,几乎咬碎了牙,厉声道:“来时都叮嘱你了,莫要去招惹奚家小少爷,你怎么都不听?!”

盛焦像是被封了七情六欲,无论盛必偃如何骂他折辱他都无动于衷。

盛必偃骂骂咧咧,连拖带拽地将他薅走了。

酆聿看着两人背影,啧啧称奇:“没想到啊,盛家为了讨好你家,就连灵级相纹也不在意,那可是“堪天道”啊。”

“谁知道他们一个个到底是怎么想的?盛家家主也是个拎不清的,有了灵级相纹还不好好奉着,任由一个旁支的人如此折辱他,难道讨好奚家就能让他们一步飞升啦?”

奚绝不高兴地坐在榻上,蹬了蹬腿:“那个谁是不是哑巴啊,都被打成这样还不开口。”

“我记得他之前并不是这样,想来是那相纹的毛病吧。”酆聿翘着二郎腿,将一颗灵丹往上一抛,准确无误地用嘴接住,含糊道,“啧,怎么灵级相纹一个个的都不正常?”

“谁不正常?”

“横玉度是个不良于行的瘫子,让尘……哦对,你家和让家交好应该也知道,是个修闭口禅的。”酆聿和他一一掰扯,“中午入学礼你没去不知道,这诸行斋可没一个正常人,往后可有大乐子瞧了。”

奚绝不想看乐子,心不在焉地盯着地面那点血痕看了许久。

好半天,他才咬着牙,低声骂道:“闷葫芦,活你的该!”

白日受了惊吓,奚绝入夜后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中,锯嘴葫芦突然一分为二,倒腾着两条木头腿蹦蹦跳跳追着他跑,一边跑一边打雷,奚绝吓疯了,拼命往前逃。

但是他腿短个儿矮,跑了大半夜还是被逮到。

葫芦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其中,缓缓阖上。

奚绝吓得四处乱蹬,尖叫着摔下床。

道童慌忙进来:“少爷?”

奚绝披头散发坐在踏床上,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显然小少爷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噩梦吓醒的,他心虚地咳了一声,嫌弃地用发软的手拍了拍床,道:“这床太窄了,根本不够我滚的。”

道童见那宽敞得几乎能并排躺四五个人的床榻,沉默了。

奚绝爬起来,看了看外面:“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

“哦,今日要开始上课吗?”

“掌院说,今日先让你们熟悉熟悉诸行斋,明日再去九思苑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