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能狂怒(第3/4页)

他视线扫了一圈后,最后将冰冷的视线悄无声息落在角落的男人身上。

平平无奇,像是个文弱书生,但奚将阑就算死也记得他。

——是当年的獬豸宗执正,曲相仁。

盛焦缓步走来,只是一颔首,冷漠道:“家主。”

盛终风脸皮一抽,怒而拍案:“好啊,如今你翅膀硬了,竟连父亲都不认了?”

盛焦眼睛眨都不眨,好似只是单纯来和盛终风说一声,转身就要带奚将阑走。

盛终风脸都绿了。

奚将阑将视线从曲相仁身上掠过,就像是只是在路上和陌生人擦肩而过似的,笑着开口:“盛伯父别生气啊。”

他穿着盛焦宽大的獬豸纹外袍,安安静静时存在感几乎没有,众人还以为只是盛焦属下,都没正眼瞧他。

此时乍一出声,数道视线射向奚将阑。

等看清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全都愣住了。

曲相仁瞳孔轻轻一缩,不知怎么眸中闪现一抹狠厉的冷意。

奚将阑从年少时就看起来比同龄人小,六年过去脸庞已脱去稚色却仍旧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眸子一弯脆生生喊“盛伯父”时,让盛终风唇角一抽,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年盛焦每每被盛终风责罚,只要奚绝撞见必定一张嘴喋喋不休、不带一个脏字将他噎得七窍生烟。

偏偏当时奚小仙君身份尊贵,他完全打骂不得,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

盛终风还未说话,一旁曲家的白胡子长老就脸色大变,厉声道:“盛宗主,你怎么没将此大逆不道屠戮奚家全族的混账关押进獬豸宗?竟还敢放他出来乱晃?!”

现在几乎整个中州都知道盛焦将奔逃六年的奚将阑抓捕归案,却没想到盛焦竟然一没上刑、二没使缚绫,反而正大光明带到盛家来。

所有人注视奚将阑的眼神都十分古怪。

有人惧怕、有人心虚,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双腿打颤。

盛焦冷冷扫了他一眼。

曲长老浑身一哆嗦,像是被天雷击中似的,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奚将阑根本没管曲家的屁话,致力于噎盛终风,笑嘻嘻地说:“盛伯父节哀,家中要一连办两场丧事,实属不易,辛苦了辛苦了。”

盛家两个买卖相纹之人还未入獬豸宗,更未下诛杀令。

人都没死,何谈丧事。

这话一出,本以为又要受气的倦寻芳和上沅两人拼命忍笑。

盛终风被“节哀”这两个字给震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咆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

“嘻,我就不。”奚将阑比盛焦这个姓盛的都自在,甚至还悠哉哉挑了个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抬手招来小厮,“今儿可有好戏瞧了,劳烦给我上杯桂花茶我要好好看,最好加点蜜。”

小厮人都傻了。

盛焦看他一眼,他忙点头,哆嗦着去搞桂花茶。

盛终风大概猜出来什么,阴沉着老脸将矛头指向盛焦,冷冷道:“此事,你当真一点不念血脉亲情?”

盛焦不说话,沉默作答。

“好啊,好啊。”盛终风怒极反笑,连赞两声好,“盛宗主当真是奉公守正,大义灭亲,连血亲都痛下杀手!”

盛焦不是个会与人争辩的性子,垂着眸一言不发。

倦寻芳差点炸了要上去骂人,被上沅一把拉住。

“奇怪了,盛家主。”奚将阑倒是没什么顾忌,一张嘴倒是叭叭的,他撑着额头,似乎很费解,“当年不是您嫌盛焦感情用事、无法分辨黑白分明,才将他送去申天赦两个月吗?现在怎么又明里暗里让他枉法徇私呢?怎么好话赖话全让您一人说了?”

倦寻芳本来都被气得鼻子歪了,乍一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暗爽,看奚将阑也终于顺眼些。

这张嘴挺能说的啊——只要不怼自己。

盛终风果然被怼得一噎:“你!你!”

奚将阑一指自己:“啊,我,我我,我怎么了?”

盛终风全无家主风范,破口大骂:“混账东西!”

盛焦终于冷冷开口:“倦寻芳。”

倦寻芳怕自己笑出来,绷着脸低头道:“宗主。”

“盛则怀,带去獬豸宗。其余人,在一日之内全部抓捕入宗。”

“是。”

盛终风脸色彻底变了。

其他前来求情的世家也登时坐不住,赶忙坐起来低声下气地开口劝阻——就连曲相仁也皱起眉,只觉此事怕是不妙。

“盛宗主息怒,这事儿……我们商量商量,总归没有害人性命,不至于全都赶尽杀绝吧。”

“是啊是啊,宗主三思啊。”

“好歹留下一条命,往后我们必定严加教导!”

盛焦不为所动。

一直气定神闲的盛则怀也惊住了,忙看向盛终风,哆嗦道:“兄长,救我啊!”

他被獬豸宗拿捏住买卖相纹的证据,本就是重罪。

此时被抓进鬼门关,哪还有命活?!

“盛无灼!”盛终风拍案而起,“你要造反不成?!”

旁边站着的盛家人倏地拔剑。

乖巧安静的上沅见状,眸中猩红戾气一闪而过,悄无声息按住腰间悬着的剑。

盛焦看着对准自己的道道寒光,突然道:“好,不必带去獬豸宗。”

倦寻芳急了:“宗主!”

盛终风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

盛则怀满头冷汗,劫后余生的后怕让他心脏狂跳。

厅堂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不再剑拔弩张。

只要盛焦能说通,那就万事无虞。

盛焦面无表情,袖中手指轻轻一动,正高高兴兴捧着桂花茶吸溜着喝的奚将阑突然感觉耳饰一转,周围声音再次消失。

突然,煞白雷光在眼前一闪。

奚将阑吓得手一抖,茶差点洒飞了。

盛焦手腕天衍珠飞快旋转,一百零六颗珠子悉数停留在“诛”上。

随着最后一颗珠子停下,一道震耳欲聋的雷罚从天而降,直直穿透厅堂屋檐房梁,轰然劈在盛则怀天灵盖上。

最后一瞬,他脸上还保持着未散去的笑容,甚至连痛感都未察觉到,便悄无声息化为齑粉,簌簌落在地上。

一小抔滚烫的骨灰缓缓聚成堆。

众人被这道撼天动地的天雷给震傻了。

盛终风怔然看着方才还活着的亲弟弟尸骨无存,呆傻站在一堆废墟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盛必偃曾在盛焦年少时那般待他,每回见到盛焦都心中发虚,从方才就一直噤若寒蝉等着盛终风来摆平此事。

此事乍见到那滚烫的骨灰中还有破碎的白骨,盛必偃脸色惨白,再也支撑不住,双腿发软地踉跄跌坐在地,满脸惊恐绝望。

盛则怀……

和他儿子所犯同罪。

连亲叔叔盛焦都敢杀,更何况旁系毫无交情的弟弟。